裡爾頓是西蒙安排的蜂,站在宮殿門口執守大門,下着雨的室外,芙羅拉給他傳呼沒聽見雨聲也就罷了,就連她在屋内都聽見的悶雷在裡爾頓的電話中都沒任何聲響。
是提前叛逃了還是被反叛軍抓走關押在了某處,芙羅拉猜不到。
而她剛剛說的西蒙和普瓦圖要回來是說謊,蒙騙他們的。
她竟然不知道反叛軍的手已經能伸這麼長了,連宮殿的騎士團都能控制。那看來今日那中心醫院的院長死亡和幾隻蜂失蹤的事也和反叛軍有關聯了,在城外的反叛軍蹤迹或許也是幌子,是調虎離山。
芙羅拉安靜地抱着雙膝坐在床上。
她在想應該做些什麼,如今信号已經都斷了,門外的蜂或許都已經被換成了反叛軍,她坐在屋内,更像是案闆上等待分切的魚肉。
門被敲響。
“笃笃笃。”
隻有敲門聲沒有問話聲,于是芙羅拉也沒開口。
室内無比安靜,降噪儀和加濕器一起工作運行着,芙羅拉的視線逐漸渙散,望向了不遠處桌面上的加濕器。
淡淡的芬芳花香。
她又有些困了,這個時候她為什麼還會覺得腦子變糊塗想要睡覺?
加、濕、器。
之前就感覺到的困意持續累加,但是直到現在發現了真相,芙羅拉本該神經高高繃起,但是卻終于抵抗不住加濕器中的迷藥劑量。
她向前伸了伸手,試圖夠到那台加濕器,但于事無補,眼皮猶如千斤重,終于阖上了眸子。
-
半小時前。
風雨交加的夜色中,那條貫穿城外至城内宮殿的伏加西河慢慢搖過來了一條小船。
上面隻有兩隻雄蜂。
帕米爾和艾森格。
而河邊也站了一隻蜂,船駛到岸邊悄然停下,艾森格為帕米爾撐了把傘,兩隻蜂一起下了船,而艾森格看向面前的蜂,“裡爾頓,都安排好了?”
站在面前的蜂正是西蒙臨走前安排的裡爾頓,他撫掌貼在心口,“首領大人!”随後才向艾森格回話道:“都安排好了。”
“首領大人是今夜就要将蜂後帶走嗎?”
帕米爾面無表情,狹長的灰藍雙眼垂下,“先帶我過去。”
芙羅拉宮殿處的守衛雖說都已經換好了,不過安全起見裡爾頓還是帶着艾森格和帕米爾走了宮殿中的一條騎士暗道,這條暗道從地底挖穿,周圍寂靜的隻剩下他們的腳步聲。
蓦地,裡爾頓手腕上的終端嗡嗡響起。
帕米爾停住腳步,“誰的短訊?”
裡爾頓立馬冒了一身冷汗,他擡手查看,“首領大人,是王女的傳呼。”
“接。”
帕米爾背靠在暗道的牆壁上,冷冷看過去,裡爾頓擦了下額上的汗,接起了芙羅拉的傳呼。
那頭傳來芙羅拉清晰地聲音,“裡爾頓,宮殿周邊有情況嗎?”
裡爾頓擡頭瞄了眼帕米爾,後者隻眼神看向了他的終端,眸子中光亮明明滅滅,似是饒有興趣,于是裡爾頓回答了沒有。
正當裡爾頓以為芙羅拉還要再問些什麼的時候,對面又沒說話了,他有些緊張地又看向帕米爾和艾森格,艾森格皺起眉仿佛覺得很煩躁,而帕米爾安安靜靜,倒是聽得認真。
裡爾頓又等了會,主動問道,“殿下,是怎麼了嗎?”
對面猶豫幾秒後才傳來回答,卻是說西蒙和普瓦圖要回來了,裡爾頓神色忽然慌張起來,西蒙他們怎麼可能回來得這麼快……
帕米爾也聽到了這句話,但是他沒有任何緊張的神情,隻是朝裡爾頓走過來,似乎隻是想要聽得更清楚些。
對面芙羅拉仍絮絮叨叨些什麼,不過裡爾頓這時候已經聽不進去多少了,帕米爾已經拿過了他的終端,同時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小型的黑匣子。
接着,帕米爾将終端舉到唇邊,聲線慢條斯理,像是暗中窺探的毒蛇,隻讓蜂覺得膽寒。
他說,“殿下,您要睡了嗎?”
艾森格和裡爾頓兩隻蜂面面相觑,霎時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真是要了蜂命了。
不過,帕米爾的這句話沒有得到回應,終端被挂斷了。
帕米爾将終端扔回到了裡爾頓的懷中,大步流星向前走,“走吧,她已經知道我們來了。”
艾森格吃驚,“我們暴露了?”下一秒他就惡狠狠地看向裡爾頓,目光充滿懷疑和殺機。
而裡爾頓猛地一顫,急忙解釋道:“首領大人,我沒有……”
他話沒說完就被帕米爾打斷,“是我們這位王女殿下太聰明了。”他唇角勾起一抹笑,他真是越來越迫不及待看到他們殿下了,想要撫摸她的臉,揉弄她的唇瓣,最後打開她的腦子、心髒、軀幹。
不過再聰明又如何呢,防不住身邊蜂的背叛還是功虧一篑,想必現在已經昏睡過去了吧。
暗道終于走到了岔路口,裡爾頓指了最左邊的一條,“這裡通向王女寝宮。”
暗道逐漸寬敞明亮,最後他們甚至還是乘坐的地底電梯上去。
芙羅拉卧室外的确有不少守衛蜂在,但無濟于事,帕米爾穿的是騎士團的铠甲,況且這些騎士都是裡爾頓的士兵,裡爾頓讓他們都退下也沒有任何蜂反駁。
門外隻剩下他們三隻雄蜂。
帕米爾灰藍色的眸盯住面前的門,就是這扇門打開後就能看見他們蜂族至高無上的下任蜂後了,而他此時也能輕松将其帶走。
艾森格和裡爾頓站到了門口左右兩邊,但帕米爾卻沒有打開門,反而像是初來乍到前來拜訪的賓客一般,禮貌地敲了幾下門。
敲門聲在此時聽起來猶如催命咒語。
自然是無蜂答應。
帕米爾唇角噙着一抹笑,自言自語道:“我們的王女殿下是睡着了嗎?”
一旁的艾森格眼角抽了抽,是不是睡着首領大人不是最清楚了嗎,那房間中被下了昏迷藥,能讓蜂無知無覺地陷入睡眠。原本他還提議裡面再摻點黑蜜,卻被首領大人拒絕了,也不知道原因是什麼。
帕米爾等了幾秒确定沒聽到任何聲音了才去打開門。
門竟然被鎖起來了。
不過不着急,帕米爾将剛剛的黑匣子放在了門把手上,那隻黑匣子原先還是方方正正,這時附道門把手上立即變了個模樣,邊緣伸出極細的肢節,像是一隻細長的黑蜘蛛。
肢節從門縫中伸了進去。
不消片刻,門“咔哒”一聲打開。
帕米爾走了進去。
-
城外。
普瓦圖突然大喝“不許動”,下一秒巨石邊潛伏的士兵們紛紛現身,步槍一緻對着最前方的洛特。
“舉起手!”
“轉過來!”
而洛特剛碰到飛行器的台階,聞聲身子猛地一顫,随後慢慢舉起手往後轉。
這是怎麼回事,自己竟然被跟蹤了嗎?一時間洛特的腦中閃過各種思緒,但沒有一條能夠解決他目前處境的。
西蒙從普瓦圖身後出來,舉着機械槍支對準洛特,小雨淋濕铠甲,黑色的發貼着額角,流下雨珠。
已經有兩隻蜂上前将洛特捆綁住。
洛特被捆住手腳按壓在地上,另一隊蜂将飛行器包圍。
“洛特,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西蒙問。
洛特渾身顫抖,一部分是被雨冷到了,另一部分是害怕的。他來這裡的目的無論是哪種面前的騎士都會殺了自己。
西蒙已經将槍貼在了他的眉心,似乎下一秒就會扣動扳機槍斃他。
“你不說的話隻有死路一條。”
普瓦圖跟着一隊蜂已經上了飛行器的台階,飛行器的機翼被随行來的機械師拆毀無法起飛,而飛行器機身貼了防窺膜,從内看不到裡面的場景,一時之間也無法判定裡面是否有蜂。
洛特自知今日是生死難料,于是抖着唇艱難緩慢說道。
“我來取黑蜜的抑制劑。”
聞言,西蒙瞳孔一顫,黑蜜竟然還有抑制劑?
“是誰叫你來取的?”
洛特半睜着眼睛,此刻頹廢又落魄,沒有回答西蒙的問話,而是自顧自說道:“我從三月前自己檢測到體内含有黑蜜,那時候我就異常惶恐,生怕哪日被蜂抓走,直到上個月阿德納突然拿出了一份我的血液檢查報告,說是要告發我……”
西蒙緊緊皺起眉,“阿德納和羅亞兩隻蜂目前都失蹤了,他們的行蹤你知不知道?”
“失蹤了?”洛特聽到這個消息竟然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失蹤了!失蹤了……我看他們是早就找好了退路,去找反叛軍了!”
洛特惡狠狠道:“那阿德納還說要告發我,但其實他體内也有黑蜜,甚至與反叛軍也有聯系!”
西蒙擡頭看了眼普瓦圖,他們正在試圖破門,他又看向洛特,“你說他們與反叛軍早有勾搭,那你過來是受誰指示,這架飛行器裡又有誰在?”
黑寂的夜中,隻有這一處明亮,雨珠從士兵們的铠甲上滑落,反射出那架皎白的飛行器和他們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