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上周來過電話。”羅雲君打開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着溝通要點，“說是要捐五十台空調給學校，還有體育器材。”她說到這裡頓了頓，“并且強調一定要讓你選理科。”

方棟應該很忙，連電話都是讓身邊的秘書撥通，确認能夠對話後，他本人才拿起手機親自溝通。

方以程說：“......不用理他。”

羅雲君問：“是指捐空調還是指選理科？”

“都不用。”

雖然方棟平時不怎麼管他，但在這種大事上，又非常執着于幹涉他的決定。

“那你自己是怎麼想的。”羅雲君看着他，“更偏向于理科還是？”

“我還沒決定。”方以程猶豫了一下，“回頭跟我媽商量一下。”

“你媽也給我打過電話。”羅雲君擰開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葉，“記者工作那麼忙，她一個跨國電話打了四十分鐘，反複叮囑老師要多照看你，沒提分科的事。”

說到方淩雲，方以程臉色終于緩了緩。

“對了，謝峤他......”羅雲君話鋒一轉，“要是影響到你學習，我可以幫你換位置。”

方以程腦海裡立馬浮現出謝峤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樣子。

簡直睡神轉世。

方以程：“他影響不到我。”

“那就好。”羅雲君松了口氣，“雖然你還小，但也要慢慢懂得一個道理，就是......大人的事始終是大人的課題，你是獨立的個體，會擁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要學會不被别人影響。”

“嗯。”方以程點頭，“謝謝羅老師。”

回到教室，果不其然謝峤正紋絲不動地趴在課桌上。

這節是自習課。

齊放轉過身敲了敲謝峤的桌子。

大概是還沒适應突然來了個同桌，齊放不小心碰到了方以程胳膊，草稿紙上剛解到一半的題被劃出一道歪斜的筆痕。

“不好意思啊。”齊放尴尬地笑笑，繼續他的叫醒服務，“謝峤，醒醒。”

謝峤依舊沒醒，後腦勺翹起一撮柔軟的頭發。

齊放拿筆的功夫又碰歪了方以程的練習冊，“對不起對不起。”他用圓珠筆戳了戳謝峤的胳膊，壓低嗓子，“雲中君在外面轉悠呢，準備走過來了。”

方以程猛地站起身，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聲響，吓了周圍人一跳。

“操！”謝峤驚得從座位上彈起來，眯着惺忪睡眼看到方以程正彎腰撿筆。

齊放用課本擋臉，不停地倒吸涼氣，生怕羅雲君突然進來。

“抱歉。”方以程直起身，神色平靜地把椅子往前拖。

說是這麼說，動作間卻沒有任何一丁點兒覺得抱歉的意思。

過了好一會兒，方以程聽見身後傳來一句含糊不清的嘟囔，“破脾氣比羅雲君還大。”

放學的夕陽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謝峤來到自行車棚，盯着把五輛車糾纏在一起的“鎖鍊陣”，頓時氣笑了，“這是哪個傻逼幹的？”

再定睛一看，除了他的車，還有那輛“瑪莎拉蒂”，就停在隔壁。

謝峤蹲下來研究那把鎖，思考撬開或者砸開的可行性。

感覺前者比較靠譜，畢竟電視劇裡都是這樣演的。

謝峤正四下張望找工具，“瑪莎拉蒂”的主人突然出現，一擡頭就對上他面無表情的臉。

謝峤說：“你車被鎖了。”

“看見了。”方以程點點頭，“你鎖的。”

謝峤站起來看着他，深吸一口氣，掏出口袋的鑰匙串晃了晃，“是，現在準備再給它加一道防盜系統。”

方以程沒接話，低頭研究了一下那把鎖鍊，鎖鍊纏得亂七八糟，顯然是有人惡作劇。

于是他回頭看了眼謝峤，語氣平靜，“作業試卷帶了嗎？”

謝峤一愣，“你要在這做作業？”

學霸的腦回路果然不走尋常路，反正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幹脆邊做作業邊等。

方以程：“我的做完了，沒拿回家。”

謝峤：“所以你想幫我做？”

學霸的精神狀态也很感人。

方以程深呼吸，他打算明天就去跟羅雲君要求換座位。

影響，太影響了，主要是小學生不應該跟中學生坐一塊兒。

“是，現在，馬上，立刻，給我。”

謝峤從書包裡拿出一疊有些皺巴的作業試卷遞給他，“筆要嗎？”

“不用，留着自己回家寫作業吧。”方以程迅速抽走夾在卷子上的回形針，指尖一掰，金屬絲在他手裡變成一條細長的工具。

在謝峤驚訝加恍然大悟的目光中，方以程将金屬絲輕輕送在鎖孔裡，再輕巧一轉，“咔嗒”一聲鎖開了。

謝峤瞬間眼睛發亮，“這招可以啊！”

方以程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灰，無視謝峤眼裡閃爍的“想學”二字，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謝峤還沒來得及說話，人家已經騎車沒影了。

謝峤深呼吸一口氣。

很好，再主動搭話他就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