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仔細檢查了謝峤的傷,确認沒什麼大礙,“毛細血管破裂,血止住就沒啥事了,這兩天别劇烈運動,要是覺得頭疼,再去醫院看看。”
謝峤說:“謝謝孟醫生。”
孟醫生病曆本敲了敲方以程倚着的藥櫃,“這位同學讓讓,擋着櫃子了。”
方以程轉身的瞬間,孟醫生目光停在他的小臂上,“你也受傷了?”
“前幾天騎自行車摔的。”方以程把手藏到身後,“快好了。”
“别裝了。”謝峤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這是騎進戰壕了吧。”
孟醫生翼翼小心翼翼地把紗布揭下來,棉簽戳了下傷口邊緣,“傷口擦得有點深啊,是跟人打架了?”
謝峤湊近看,是有點像打架的痕迹。
孟醫生把用過的碘伏棉球丢進垃圾桶,“重新給你消過毒了,傷口盡量别碰水。”
謝峤扶着腦袋,“孟醫生,我有點頭暈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腦震蕩了吧?”
孟醫生頭也不擡地敲鍵盤:“腦震蕩肚子不會叫。”她瞥了眼電腦右下角,“十一點半,先休息會兒吧,食堂快開飯了。”
校醫室的床太窄,謝峤修長的雙腿有些無處安放,垂在床邊的小腿無意識地晃蕩,連鞋帶松了也毫無感覺。
午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斜斜地灑在他臉上,暖洋洋的讓人犯困。
就在他快要墜入夢鄉時,腳踝突然被人戳了下,謝峤猛地睜眼,看見方以程不知何時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
“你扯我鞋帶幹嘛?”謝峤聲音還帶着困意,“打擊報複呢?”
雖然他也不知道方以程要打擊報複什麼。
但總覺得方以程看自己不太順眼。
“它自己掉的。”方以程張開手,掌心上有兩塊四四方方裹着精美包裝紙的巧克力,“剛剛不是說餓得頭暈?”
謝峤盯着包裝紙上的榛子圖案,眼睛倏地亮了,連一秒都沒猶豫,伸手就接了。
第二塊剛咬下半口,他突然頓住,“你不會下毒了吧?”
“現在問晚了。”方以程起身就要走。
“在我口吐白沫之前。”謝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先說聲謝謝你。”
“放心,毒不死。”方以程回頭瞥了他一眼,“頂多讓你睡到放學。”
......
劉曉芬用筷子敲了敲方小寶的碗沿,“眼睛還要不要了?”
表弟方小寶盯着平闆看得認真,壓根兒沒理她。
劉曉芬轉頭又招呼方以程,“以程你多吃點,當自己家啊。”
“嗯。”方以程夾了塊離自己最近的西藍花。
方小寶今年讀三年級了,但還是學不會專心吃飯,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一會兒看動畫,一會兒又打量新來的哥哥,“哥你玩不玩機甲戰士?我們班同學有個超酷的......”
“啪!”劉曉芬又是一筷子拍在桌上,“吃飯!”
方有為突然把手機怼過來,“你媽這是在什麼瓦拍的?”
視頻裡,方淩雲站在日内瓦湖畔的酒店落地窗前,淺色披肩在風中飄揚,方有為啧了一聲,“這酒店一晚上得頂我半年煙錢吧?”
“日内瓦湖。”方以程輕輕放下碗。
“啧啧,大姐就是出息。”方有為叼着牙簽繼續刷視頻,“說離婚就離婚,說出國就出國。”
“說什麼呢!”舅媽踹了腳丈夫的小腿,“雲姐那是事業!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她轉頭堆起笑,“以程啊,鍋裡還有飯,再吃多一碗?”
“不用。”方以程起身收拾碗筷,“我吃飽了。”
“放着,讓你舅來就行。”劉曉芬用力拍了下方有為手背,“你能不能眼裡有點活兒?吃飽了就下樓扔垃圾去,别一天天的跟個大爺似的要人伺候。”
方有為沒理她,不知道刷到了什麼開始嘿嘿傻笑,“這傻子往水裡跳......”
“我下樓丢垃圾。”方以程看了一眼客廳滿到快溢出來的垃圾桶,還有兩個空啤酒罐在地上躺着。
劉曉芬說:“以程你坐着,讓你舅幹!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屁股長椅子上了,動都動不了,一身懶筋!”
“沒關系。”方以程把碗筷堆疊在一起,“我順便散步。”
“那把這些也捎上吧。”劉曉芬瞪了一眼方有為,拎出廚房鼓脹的塑料袋,湯水正從袋角滲出來,“正好,家裡沐浴露沒有了,順便在小區門口超市買瓶上來。”
“好的。”
方以程剛按電梯,隔壁傳來鑰匙轉動的輕響。
他後退半步,正好對上謝峤驚訝的目光。
謝峤沒穿校服,身上是日常的白色T恤加深色休閑褲,簡單随意,嘴裡還咬着根快化的綠豆冰棍。
除了驚訝,謝峤的眼裡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以緻于化了的冰都快滴在地上了,他嘴巴都還沒閉上。
方以程指了指他的手,“那個,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