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峤迅速閉上他的嘴，“哦。”

方以程看了一眼謝峤頭上的門牌号，601，“你住這？”

“嗯。”謝峤想起今早路過602時，聽見劉曉芬習慣性抱怨的聲音傳出來，“當我這孤兒院呢，說塞就塞過來，成全你做大好人，我累死累活......”

他掃過方以程勒出紅痕的手心，“需要幫忙嗎？”

方以程把滲水的袋子換到另一隻手，“不用。”

“602住了兩年，難得看見一回主動把垃圾扔下樓。”謝峤把自家門帶上，“分我一袋？”

方以程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打算勻一袋比較輕的給他。

謝峤一手捏着冰棍，另一隻手直接去勾垃圾袋提手，“我操這麼重！鐵鍋炖鉛球還是殺人分屍了？”

“分屍了。”方以程伸手要換回袋子，“不想當共犯就還我。”

“晚了。”謝峤側身躲開，默默挺直腰闆，“别碰我，半路撒了算誰的？”

小區垃圾分類的定投點離他們這個單元有點遠，要穿過一個小花壇，謝峤主動走在前面帶路，餘光瞥見方以程手腕内側的青筋微微凸起，像是繃緊的弓弦。

昨天球場上的事，幫方以程出頭和看張鵬不爽的原因一半一半兒。

他沒想着要刻意跟方以程處好關系，反正高二文理要分科，方以程成績那麼好肯定要去理科班發光發熱的，他選文科，正好井水不犯河水，眼不見心不煩。

腦海裡突然浮現溫女士那句“孩子怪可憐的”，再将眼前的人和小可憐兒聯想起來......

謝峤搖搖頭，就方以程那有仇當場報的脾氣，估計連可憐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

謝峤把垃圾袋甩進分類箱，甩了甩有些發紅的手，“我要去商場給我媽買點東西，你去嗎？”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純屬多餘，就像問“吃了嗎”“去買菜嗎”這些客套話一樣，誰還真指望對方答應啊。

方以程這種性格就更加不可能答應了。

“去。”方以程從口袋裡掏出濕紙巾遞過來，“方便嗎？”

呃，還真答應了。

呵，我要是說不方便你就不去嗎？

謝峤盯着那張印着可愛帕恰狗的濕紙巾，腦子裡飛快閃過方以程平時那張冷臉，覺得這畫風有些抽象。

“方便啊。”他接過濕紙巾認真擦手，團成團往垃圾桶一扔，沒中，“不過我媽就讓我買瓶醬油。”

方以程彎腰撿起紙團，這次投中了，“嗯。”

謝峤盯着他平靜的側臉，清了清嗓子，“商場有點遠，要走一段路。”

“知道。”

謝峤抓了抓後腦勺，“不是，你就這麼跟我走了？”他指了指602的方向，“你舅媽......”

“我要買沐浴露。”方以程頓了頓，“順便。”

再糾結就顯得矯情了。

“那行。”謝峤爽快同意，“先說好，我可沒帶夠錢請你吃宵夜。”

“用手機。”方以程指了指他的口袋透出手機輪廓的微光，“你帶了。”

謝峤盯着方以程看了一會兒，剛想張嘴說些什麼，話到嘴邊給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為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剛剛吃飽晚飯，溫女士今晚做的紫蘇焖鴨很香，還有那鍋炖了一個多鐘的排骨玉米湯，謝峤喝得一滴不剩。

先不說方有為那兩口子會怎麼對方以程，但是用膝蓋想想都知道，在那個陌生的家，他絕對是那種夾菜都隻敢夾自己面前那盤的水平。

啧，連小區那隻總蹭他火腿腸的胖橘貓都吃得比他好。

算了，就當是給那隻橘貓積德。

謝峤一邊走路一邊看手機，搜他常吃的那家拉面店今天有沒有營業。

“看路。”方以程突然拽住他後領，謝峤後仰撞上對方肩膀的瞬間，一輛竄上人行道的電瓶車擦着他的衣角呼嘯而過。

“我操！”謝峤剛想罵人，方以程指了指前面的藍底白字的招牌打斷他，“是不是這裡？”

謝峤點頭，“對，就是這家。”

小區附近的這家商場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溫女士平日裡要是哪天不想做飯，一家人就會來這邊下館子，這一帶的餐館幾乎都被他們吃了個遍。

先是直奔超市，沐浴露和醬油很快就拿在手上了，方以程在兒童玩具貨架徘徊了一會兒，拿了一盒機甲戰士的玩具，謝峤看見後什麼也沒說。

“我餓了。”兩個人買完單，謝峤突然說了一句。

方以程盯着他。

“我好像聞到拉面味兒了。”謝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想不想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