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程放學剛打開門，劉曉芬正對着客廳的全身鏡比劃一條碎花裙，“以程啊，晚上我們要去喝喜酒，晚餐你自己解決哈，廚房還有中午的剩飯，你把冰箱裡的菜熱一熱就好了。”

方以程輕輕把身後的門給帶上，“我出去吃。”

已經穿戴好的方有為癱在沙發上玩手機，方小寶穿着新衣服坐在地上，正擺弄方以程給他買的機甲戰士，“哥你快來看，它是不是壞了？腿動不了。”

方以程蹲下來檢查機甲戰士的腳關節，發現是卡住了。

“花這個錢幹嘛？”劉曉芬瞥了他一眼，“冰箱裡有排骨，不吃多浪費，再說了，外面的東西不幹淨。”

方以程随便編了個理由，“約了同學一起做作業。”

“謝峤嗎？”劉曉芬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們可真是一家子人精，平時裝得多大方似的，其實都是施舍冷飯，看不起誰呢，上回瑜伽課溫岚青帶了點心去，一人分了一小塊，大家還得跟她說謝謝。”

方有為頭也不擡，“你下回别吃不就行了，讓她尴尬。”

“我說了！”劉曉芬聲音拔高，“我說減肥不吃，她非說我不胖。雖說人家也是虛情假意，但比你強多了！你天天說我腰粗，要不是為了給你生孩子，我至于胖成這樣？”

“你别穿這裙子，顯胖。”方有為瞟了眼她的腰，“所以我讓你少吃點，你看看人家溫岚青......”

劉曉芬把裙子往沙發上一摔，“你給我錢我也能保養！”

方以程手上用力，“咔嗒”一聲，機甲戰士的腿掰正了，他站起身：“我走了。”

“早點回來！”劉曉芬在後面喊，“以程啊，别又讓人家請客！”

方以程關上門，樓道裡的聲控燈應聲而亮。

......

暖黃色的路燈下，謝峤蹲在灌木叢旁，手裡捏着半截火腿腸。

見火腿腸沒用，謝峤又拿起腳邊的舊飯盒敲了兩下，這是暗号，一般聽見動靜後，那隻瘸腿的小家夥就會從灌木叢裡鑽出來。

他輕輕晃了晃飯盒，“喪彪今天耍大牌？”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還有塑料袋摩擦的窸窸窣窣。

謝峤猛地回頭，正好撞見方以程一手插兜，一手拎着全家便利店的購物袋杵在五步開外。

方以程問道，“喂貓？”

謝峤點點頭，灌木叢突然沙沙作響，一個橘色的小腦袋探了出來。

它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訪客”，确認安全後喵了幾聲，沒過一會兒，灌木叢裡就竄出來四五隻小貓，争先恐後去扒拉謝峤的飯盒。

“它們認識你？”方以程半蹲下來，拿出塑料袋裡面的罐頭貓糧，把它們打開放在飯盒隔壁，除了罐頭，他還買了一些鳕魚條之類的貓零食。

謝峤用樹枝撥開飯盒裡的貓糧，給他一一介紹，“瘸腿的叫喪彪，這隻胖橘叫龍傲天，因為老是用鼻孔哼我，黑不溜秋的是煤老闆。”他擡了擡下巴，“你手裡那包鳕魚條，是煤老闆的最愛。”

方以程撕包裝袋的手頓了頓，“你取的名字？”

“是啊。”謝峤繼續扒拉剩餘的貓糧，“它們是小區的巡邏隊，都有編制的。”

鳕魚條的香氣把煤老闆和龍傲天迅速吸引了過來，方以程挺喜歡貓貓狗狗的，但是方淩雲有潔癖，還對貓毛嚴重過敏，家裡從來沒養過這些小東西。

方以程把鳕魚條小心地撕成細條，卻被龍傲天一爪子拍飛，煤老闆淩空躍起叼走戰利品，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給你看個東西。”謝峤掏出手機翻開相冊，“它叫張三，前幾天生了一窩小崽子，現在不知道在哪個灌木叢裡坐月子呢。”

方以程湊過去看，五隻奶貓擠在紙箱裡打哈欠，“好可愛。”

謝峤往右滑下一張照片，然後放大，照片裡橘貓正用爪子按着練習冊，“這隻叫程程，特别愛學習。”

方以程嘴角抽了抽：“你取的？”

“它自己挑的。”謝峤一本正經，“我上次拿練習冊逗它們，就它願意跟我玩兒，不知道程程今晚上哪散步去了，也不來見見它的大師兄......”

“謝峤。”方以程歎氣，“我能揍你嗎？”

“不能。”謝峤搖搖頭，“程程乖得很，從來不撓人的，你要向人家學習。”

方以程捏鳕魚條的手緊了緊，“......”

“程程程程程程。”見方以程沒生氣，謝峤又得意地重複了好幾遍。

方以程歎了口氣，“要不是鳕魚條太貴，我真想塞你嘴裡。”

吃飽喝足的煤老闆矜持地蹲坐在方以程鞋面上，謝峤新奇地“咦”了一聲，“它喜歡你。”

“它喜歡的是我手裡的鳕魚條。”話雖如此，方以程明顯因為得到了煤老闆的青睐，嘴角瘋狂上揚，“給它改個名吧，叫謝黃堡好了。”

輪到謝峤無語了，“......你禮貌嗎？”

“謝黃堡多好聽。”方以程打開手機攝像頭，對着煤老闆錄了幾秒視頻，“等張三把它的孩子們帶出來，你還可以給它們取名，蟹老闆，謝謝惠顧......”

謝峤眯起眼睛看他，“還有程程二世，程程三世......”

方以程扔掉鳕魚條，伸手想捂住他的嘴巴。

謝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後仰時突然吸了下鼻子，“這鳕魚條居然還挺香。”

方以程“啊”了一聲，迅速縮回手也聞了聞，“還真是。”

謝峤站起來拍了拍褲子沾上的草屑，“撤了，再喂下去保安該來查崗了。”

方以程拿出紙巾，清理地上的鳕魚條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