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個山有什麼好尴尬的。”陶霄說,“驢友組隊之前不也是陌生人,多個人多個照應,畢竟山裡情況多。”
謝峤捕捉到了重點,“你經常爬?”
“嗯,我喜歡爬山。”陶霄點點頭,“青林的路線我都走過,而且我們美術生也經常出去寫生,接觸自然比較多。”
“那可以。”謝峤先答應下來,“我跟方以程說一聲。”
“那說好了。”陶霄看了看手表,“我回畫室,你們約好時間就跟我說。”
謝峤也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嗯。”
本以為方以程會爽快答應,沒想到謝峤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一絲遲疑。
方以程問他,“什麼朋友?”
“天台認識的。”謝峤解釋道,“人家是個老驢,能帶咱們。”
方以程又問:“所以我生日那天,跟你聊天的是他?”
“對啊。”謝峤點點頭,“叫陶霄,你應該有點印象吧。”
方以程有印象,除了衆所周知的當衆念檢讨以外,陶霄在美術生圈子裡名氣也很大,傳聞是天賦型選手,都說他隻要正常發揮,考最好的美院絕對沒有問題。
“我沒問題。”方以程說,“可以一起。”
謝峤松了口氣,“那我跟他說一聲。”
“你以後。”方以程頓了頓,“還是盡量少去天台。”
謝峤發完消息後擡頭,“為什麼?”
自從羅雲君選了謝峤當副班長,他這個學期都很老實,脾氣也好了一些,主要是很多次快要按捺不住脾氣的時候,他身邊的人都及時按住了他。
而且那次打完張鵬之後,對方也老實了不少,一來是謝峤有意避開矛盾,二來是沒有沖突的由頭,哪怕對方再讨厭他,也隻能默默咬牙切齒地忍了。
其實,對謝峤來說,寫不寫檢讨無所謂,但不能讓别人覺得羅雲君選他當副班長是瞎了眼,影響優秀班主任的風評。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方以程莫名有些煩躁,“天台是封閉區域,門鎖損壞不報備,再加上私自闖入,性質不一樣。”
謝峤有些不服氣,“那人家陶霄怎麼沒事兒?”
“不一樣。”方以程強壓下那股無名火,盡量語氣平靜,“他下學期就高考了,專業課成績又好,學校對高三藝術生有特殊管理政策,抓住了最多被教育一頓,不會真的拿他怎麼樣。”
謝峤不以為然,“所以好學生有特權?”
“不是特權。”方以程說,“是選擇權,而且我的意思是讓你注意點分寸,沒有不讓你去的意思,你不要誤會。”
謝峤點頭,“這我知道。”
方以程說的不無道理,并且還讓謝峤突然意識到,高二上學期已經接近尾聲。
他的高中生活,就剩一半了。
謝峤突然悲上心頭,攤開了英語報紙,一邊轉筆,一邊盯着完形填空發呆。
方以程意識到了謝峤的不對勁,“你幹嘛呢?”
“我突然在想。”謝峤轉過臉看他,“我跟你是不是大概率上不了同一所大學?”
方以程的筆尖在草稿紙上頓住,“怎麼突然說這個?”
“你成績穩在年級前十。”謝峤有些喪氣,“清華北大也不是沒可能。”
方以程放下筆,“那倒不至于。”
“清華北大對我來說不現實,就不提了。”謝峤轉着手中的筆,“我要是能考上江大,我媽都得去廟裡還願。”
方以程看着謝峤有些緊繃的側臉,輕聲道,“北京太遠,我不去。”
“如果你去了北京。”謝峤繼續自說自話,“那我們是不是就得分開了?”
“分開”這兩個字不知道怎麼的就擊中了方以程的心,内心突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他不想和謝峤分開。
他還是第一次,那麼強烈的生出一種,不想和某個人分開的感覺。
但他卻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對他而言,分别是常态。
小時候父母離婚,他們分開了。
後來外婆逝世,他們永遠地分開了。
再後來,方淩雲出了國,他和媽媽又分開了。
從小到大他沒有什麼特别要好的朋友,也沒談過戀愛,建立一段關系對他而言本身就很困難。
突然開始思考模式的方以程,盯着最後一道大題,足足看了整節晚自習。
謝峤有一點好,就是忘性大,下課鈴一響,就把剛剛那點傷春悲秋的情緒全都扔到腦後了,隻有方以程,還在心裡反複琢磨着謝峤說的那些話。
直到他們回到家樓下,方以程頓住腳步,突然開口道,“其實你底子基礎不差,隻要找對方式方法針對學習,成績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啊?”謝峤愣了愣,“然後呢?”
“然後說不定我們就能在一塊兒了,一起去北京。”方以程認真地說,“或者江州大學也行。”
謝峤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行,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