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方以程坐下後歎了口氣，“我爸住院了。”

謝峤愣了，手裡的筆掉在桌上，“嚴重嗎？”

“應該挺嚴重。”方以程掏出手機，确認了一遍沒有新消息，“我先打個電話問問。”

青中對住校生進行半封閉式管理，平時管手機也比較嚴，所以平時家長有要事都會先聯系班主任。

謝峤快速收拾了下桌面的試卷，“先回宿舍吧，我跟你一起。”

方以程點點頭，“嗯。”

事實上還沒等到回宿舍，剛出教學樓，方以程就撥通了楊叔電話。

他應該是在醫院，還能隐約聽見儀器嘀嘀響的環境音。

“情況不太好。”楊叔聲音沙啞，“我剛剛也跟羅老師說過了，你明天最好回來一趟，看看你爸。”

方以程心猛地一沉，“什麼程度？”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化驗結果今天出來了，肝癌晚期。”

方以程有些恍惚，甚至有種在做夢的不真實感，以緻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挂斷電話的。

宿舍就他們倆，謝峤拉了張椅子在他旁邊坐下。

“我爸他病了。”方以程閉上眼睛，“晚期。”

謝峤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方以程說：“我媽估計還不知道，不然她會直接打給我。”

“嗯。”謝峤捏了捏他肩膀，“應該在忙。”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方以程才開口，“其實我應該恨他的，但說到底，他始終是我爸，我們相處過一段幸福的日子......所以我還是會難受。”

謝峤說：“我明白，你不用解釋的，這是正常人面對生命的正常反應。”

方以程說：“但我好像也沒那麼傷心，是不是有點冷血？”

“不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謝峤把椅子往他那邊又挪了挪，膝蓋輕輕挨着方以程的腿，“一般人遇到這種突然的變故，第一反應都是懵，然後有種迷茫的不真實感，像在做夢，不知道該做什麼，大腦都被迷茫占滿了，傷心難過這種情緒就被擠到一邊去了，或者說，是暫時壓下去了......”

方以程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滑了幾下，又放下。

謝峤問：“你是不是想打電話給方阿姨？”

“嗯，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就先打。”謝峤語氣笃定，“總得有人告訴她。”

“好。”

電話接通得很快，一般情況下方以程不會主動打越洋電話給方淩雲，都是微信溝通比較多，所以當方淩雲看到來電顯示後，也有了不好的預感。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方淩雲的聲音傳來，“知道了。”

安撫完方以程的情緒後，方淩雲又交代了幾句去到醫院的注意事項。

最後，方淩雲歎了口氣，“他那個生活習慣和作息，又總喝酒......算了，你去看看也是應該的，有事随時聯系媽媽，多晚都行。”

“好，知道了。”挂斷電話後，方以程的肩膀明顯放松了些。

謝峤給他遞了杯熱水，“方阿姨怎麼說？”

“明天回去一趟。”

“程程。”謝峤的表情有些認真，“有些話，覺得得提前跟你說。”

“什麼？”

“就是，你爸生病這件事太突然。”謝峤抓了抓頭發，“到時候不管那些人說什麼難聽的，你都别往心裡去，忍着點别生氣。”

方以程知道謝峤的意思，“明白。”

“可能還會有其他狀況發生，要随機應變。”謝峤頓了頓，“比如電視劇演的那些，病床面前争家産之類的。”

方以程歎氣，“少看點電視劇。”

“我媽天天看，有時候還二刷三刷。”謝峤說，“那些台詞和劇情我都能背下來了。”

方以程扯了扯嘴角，笑了，“這個我信。”

“我知道你不圖錢。”謝峤收起笑容，表情認真，“但如果是方阿姨在，她想的應該也是一樣的。”

走廊突然亮起的燈光打斷了對話，已經下晚自習了，同學們都陸續回來。

謝峤問：“要不今晚我跟許浩然換床睡？”

“不用，我已經買了六點半的高鐵票，明天早上睡醒就出發。”方以程說，“這幾天我請假不在，跟齊齊他們說家裡有事就好。”

“好吧。”謝峤還是有點放心不下，“有事記得找我，當然沒事也可以找。”

方以程擡手揉了揉他眉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