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8日。”陶霄挑眉,“怎麼了?”
“哦。”謝峤頓時放下心來,“港大交換申請10号截止。”
“你居然拖到現在?”陶霄難以置信,“都快ddl了,踩死線可不像你的做事風格。”
“我還沒想好。”謝峤把最後一口面吃進肚子,“費用太高了。”
“錢可能是個問題。”陶霄也吃完了,把碗往前一推,“但事關前途它就不是問題,多少我都可以借你,都到這一步了,臨門一腳你居然想放棄?明天先約蘇蘇姐聊聊吧。”
“再說吧。”謝峤低頭想了想,“我這兩天隻是單純心情不好。”
“你的話沒有信服力。”陶霄認真地看着他,“現在,馬上,我盯着你,打開電腦提交申請。”
“不是應該先約蘇蘇姐嗎?”謝峤說。
“一件件來。”陶霄站起來把兩個碗摞到一塊兒,“我今天的檔期都給你,别想着逃避。”
......
“說實話,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謝嘉陽看着對面喝悶酒的方以程,“我他媽就沒見過誰像你似的,喜歡個人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還那麼多年念念不忘,也太苦逼了。”
“就是。”林濤仰頭喝了一口啤酒,“我最讨厭冷暴力了,我上個對象就這麼分的。”
“被推開可是很傷心的。”謝嘉陽誇張地捂住心口,“他的世界禁止你進入,這誰受得了,換我早瘋八百回了。”
“差不多得了。”方以程冷冷擡眼,“你們這冷水一盆接一盆的。”
“實話實說而已。”謝嘉陽搭上他肩膀,湊過去耳邊,“你上次讓我查的那個趙昭,雖然是個playboy,風流了點,花心了點渣了點,但耐不住你家小竹馬就是喜歡啊。”
“喜歡一個人要學會願賭服輸。”林濤拿起酒瓶,跟方以程碰了碰,“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小竹馬。”
“英區第一深情說這些。”謝嘉陽突然伸手去掀方以程的衣服,“都紋身上了。”
方以程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說還不夠,還得上手是吧。”
“手賤。”林濤啧了一聲,“信不信他下一秒把你刻碑上。”
“好害怕。”謝嘉陽說,“這輪你請,就當撫慰我受傷的小心靈。”
“你還敢惹他。”林濤回憶起往事,“英區第一深情瘋起來直接拿酒送藥吃,上次大半夜送去醫院你忘了?”
“别提了。”謝嘉陽舉手投降,“那次真給我整出PTSD了,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方以程沒搭腔,陷入了沉思,半響後開口,“陽兒再幫我個忙,找個人。”
“Who?”謝嘉陽挑眉,“先說好,未必找得到,雖然現在網絡發達,但到底也相隔了十二個時區,我國内哥們都快忘了我這張帥臉長啥樣了,能查到趙昭純屬是因為他在圈子裡太能蹦跶,至于這位趙公子的前任情史,愛吃酸的還是辣的,我真的愛莫能助。”
方以程搖頭,“不是趙昭。”
“小竹馬?”謝嘉陽擺了擺手,“不是找過了嗎?江大新傳系高材生,趙公子的绯聞男友。”
“Trigger warning懂不懂?”林濤在桌下踢了他一腳,“小祖宗,好端端的你刺激他幹嘛?”
謝嘉陽立刻在嘴邊做了個拉鍊動作,好,閉麥。
“他的名字叫陶霄。”方以程指尖在杯沿輕輕劃了個圈,“江州美院畢業的。”
謝嘉陽差點被啤酒嗆到,“真把我當福爾摩斯了?”
“江州第一人脈說這些。”林濤啧了一聲,“幫幫他吧,我可不想再付天價救護車費,怕我爸查到賬單,直接打飛的過來殺了我。”
窗外突然下起雨,非常典型的倫敦式天氣突襲。
謝嘉陽收起玩笑,突然認真地問:“說實話,你沒恨過嗎?”
恨,當然恨。
恨謝峤的決絕,恨他為什麼連一句話都沒給自己留,甚至一個标點符号都沒有,恨他們之間戛然而止的默劇般突兀的結局。
“我隻是想要個答案。”方以程望向窗外密密麻麻的雨幕,“那麼多年了,也不差這一次。”
最主要的原因,是這次重逢,他感覺謝峤整個人都透着不對勁。
總是到不了眼底的笑容。
點煙時會不自覺顫抖的手指。
吃飯時總會在某個瞬間突然放空,眼神飄向虛無的某處。
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
這些細小的異常像散落的拼圖碎片,在方以程腦海中不斷重組。
那些朝夕相處的記憶太過鮮活深刻,以至于現在謝峤每一個不自然的舉動,都在方以程眼中被無限放大。
他很了解謝峤,了解到能分辨出對方是真笑還是假笑,是困了還是煩了,是想說話還是想獨處。
而現在這個謝峤,陌生得讓他心慌。
雨點拍打窗戶的節奏越來越急,玻璃花紋上滑落的水珠将倫敦的夜景扭曲成模糊的色塊。
林濤問:“你是想要一個答案,還是想要一個機會?”
“兩者沒沖突。”方以程說,“看誰先到。”
“Bloody hell...沒救了。”林濤舉起啤酒瓶,“敬我們的英區癡情種。”
謝嘉陽搖搖頭,跟着舉起手中的酒,“來,敬我們的英區第一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