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中原中也隻在房間内的兩個人出門時醒來一霎，熟悉的氣息與安全的黑暗很快讓他繼續将意識投入了深眠。

再醒來已經是下午時分，他抱着枕頭在床上呆坐了會，幾天來的頭痛感終于有了減退的趨勢。

“……忘了捆他了。”他嘀咕了一句。

然而馬上跟着想起的後一句話又讓他的面色發青，該死的青花魚什麼時候能忘掉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同歸于盡式招數。

踩着地闆去拉開窗簾，陽光斜照下來，他看看時間，徑直走下樓。

“早。”中原中也面不改色地打招呼。

但很快他抓了下頭發，露出點懊惱：“對了，你現在聽得見嗎？”

雜音。

待機中的荒擡起頭，發現了下樓的人影。雖然是自己常見的臉，看見上面出現各種表情依然是件新奇的事。

眼神明亮，氣色上更比前幾天多出活躍，那種獨特的慵懶很好地融合進了居家的松弛感中，任誰都能輕易看出這是個在認真享受生活樂趣的人。

這是最難學的。

荒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但大緻能想到，清晰地說了句：“早，那家夥去上班了，有什麼想吃的嗎？可以寫給我。”

中原中也轉身去櫃子裡翻紙筆。

兩人坐在吧台前，回歸到最原始的交流方式。

“怎麼突然聽不見了？”

“先吃點東西吧。”

筆迹完全一緻，中原中也看到這句回答大概能想象到，為什麼太宰治現在吃飯定時定點乖得不行。

荒在紙上随手幾筆畫了個培根煎蛋加松餅，半融化的黃油和楓糖的線條看起來十分還原，當然還有個簡單的水杯。

這一手蠻好玩的，中原中也潇灑地在底下簽了個名。

是批文件專用的花體。

荒看了看，眼中帶出笑意。

“收到，很快就好。”他說，人倒是沒動，旁邊廚房裡各種各樣的東西開始飛來飛去。

回到問題上，他低頭想了想，解釋道：“不是真的聽不見，隻是特意做過處理。你想，思維不清楚的時候腦子裡傳來自己的聲音，一般不是挺不妙的？幹脆聽不到就行了。”

“當初也沒想到真的會有自己的聲音需要聽。”他垂眸，赧然，“這麼說起來你們遇上我也是夠辛苦的。”

“還行，你又不惹事。”

中原中也寫了兩筆，頓住，仔細打量起眼前人。

他筆鋒一轉。

“是因為我說的話。”

落下的頓筆很重。

自己的全新的可能性，不管那是否是充滿荊棘的絕路，值得慶祝。但對于眼前這個人而言，他唯一的選擇是去靠近原點，而非堅持自己的人生。

“沒有否定你，你很像以前和他搭檔時期的我。”

或自願或被迫，漫長時間中将大半感情與精力交付給對方，彼此警惕配合互相馴養直至成為難以割舍的習慣，又因為沒有那場不告而别就這樣延續至今。

荒用心地注視着這幾句簡短有力的文字。

他一手托着下巴，微笑。

“我不太清楚你的人生，首領、太宰其實不願意告訴我。他會一邊叮囑我要如何去做中原中也，一邊試着把我推出去認識更多的人，見到更多的事。”

“不過你也知道他那個做法……哈，說白了真是煩死人。”

中原中也難掩共鳴，筆尖猶豫，到底寫下了這句：“那麼，告訴我你的人生。”

荒想想，無可無不可地點頭，語氣輕描淡寫。

“之前說過那場事故，他那時候炸毀的左眼連帶着一部分腦神經，沒人知道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還有些林林總總的麻煩傷勢，被他氣個半死的時候我都不敢用力打他一拳，不過那個時候還算好的，至少活蹦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