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檔啊。”
荒看向窗外,很快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之後就是……對,在趕着把其他勢力收拾得差不多之後,我們兩個的身體都變差了。”
“太宰不太适合繼續在外邊跑,所以利用最後的機會一口氣搞了個大的,把橫濱肅清到一時之間隻剩下港口黑手黨的名号,我就去順勢做了超越者認證,名号還是很好用的。”
“回來後真是加班地獄……”
沒錯,那段恐怖的噩夢,其實也是太宰治借着最後精力攪動的精彩演繹。他陪他一起瘋過那段時間,換來了港口黑手黨最堅實的根基。
那之後,在地上亂蹦的青花魚靜悄悄遊回了深海。死是死不了,半死不活是個不錯的形容。
森醫生愁得都開始掉頭發了。
“那家夥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荒輕聲說,“我當然可以離開他去外界,看看正常的人類要如何生活,可想想又覺得沒意義,他要是突然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怎麼辦。”
“再後來,一切都很穩定,反正他活不長,我也差不多,機器人啊AI之類的都是沒影的事,到時候找個地方把荒神解放,剩下就是繼任者的事了。”
“現在想想,我應該是最喜歡和他做搭檔的那段時期的。”人在面對自己會變得更坦率,荒無意識地晃着腳。
雖然那時候的太宰治除了煩人以外沒有更合适的形容詞,嘴巴壞脾氣差有事沒事鬧個自殺或者變成喪裡喪氣的哲學家,還故作成熟喜歡俯視人。
中原中也靜靜地聽着。
是個悲劇,卻算不上悲傷,是堂堂正正足夠充實的人生。
“他們都更喜歡你。”荒說。
“太宰生氣的時候偶爾會說‘中原中也才不會這樣!',雖說一般隔天就會别别扭扭過來道歉,就是,唉,大晚上的拿手電筒專門打光送人蛞蝓手辦實在是……”
那到底是道歉還是挑釁?還有這個人這種時候就不會産生心理陰影嗎?
中原中也在紙上畫了條青花魚。
荒在下邊加了堆柴火和一口大鍋。
他承認了:“好吧,其實我也更喜歡你。”
堅定、耀眼、筆直向前的人類。
那樣煌煌燃燒的一束烈焰。
“想知道我的人生嗎?”中原中也在紙上寫下這句話。
荒撇開眼。
他說:“不行,如果我知道了,或許會産生不好的想法。”
會想去見見那些出現過的人與事,會開始不甘心。就像他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江戶川亂步,于是多麼想帶那個快要悶到發黴的首領出去認識這樣有趣的人。
明明已經開始學着接受未來。
“我很讨厭太宰治。”
中原中也的神情很平靜,字迹也沒有變得淩亂。
“但是和你一樣,和他作為搭檔的那段時期是無法忘記的。”
短暫又漫長的三年。
荒說:“我覺得他現在在偷看。”
中原中也看了眼這片區域的監控,微妙的直覺讓他沒法否認。
“早餐”好了,餐盤飛過來,帶着一杯牛奶。
中原中也翻頁回去,在杯子邊畫了個問号。
荒小聲說:“太宰說堅持喝能長高。”
他糾結了一會兒:“就,萬一呢。”
中原中也憐愛地摸了摸另一個自己的頭,手法和摸愛麗絲差不多。
這是對自欺欺人者最大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