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擔憂地看着她毫無血色的嘴唇,欲言又止。
他害怕她是因為失血才覺得困,可是又不敢說出來。
說出來能有什麼用呢?
她看着他焦急的模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轉身靠着草垛睡覺去了。
“你是不是故意拖時間?”
“沒有,我是真的很累了。”她仍舊背對着他側躺在草垛中,“你就讓我休息休息吧,這句話我從十歲後就再沒和任何人說過了,可是這麼多年,我真的挺想歇一歇的。”
她已将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再難說出阻止的話來。
隻好守在一旁,眼睛緊盯着門和懸窗。
再醒來時已是深夜,身上正蓋着沈浪的外衫。
她坐起身,撓了撓頭,幹脆将這外衫套到了身上。
原因無他,夜裡好冷,凍得手腳都僵硬了……
好在内力絲絲縷縷得正往丹田中回。
如果沒有跟着那蟲蛀一般的奇癢往體内鑽,就更好了……
沈浪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欲言又止。
她知道他想問什麼,于是大喇喇笑着和他揮了揮手,“嗨,我沒事,睡得可香了,是我活這麼多年睡的最香的一次。”
這倒是實話。
“你再堅持堅持,我馬上就帶你出去。”他說。
她卻低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回了一句,“你再堅持堅持,我馬上就帶你出去。”
本就該是她帶他出去,這事沈少俠本就是無辜受牽連,若不是因為自己,他不會陷在這的。
何況快活城、幽靈宮、雲夢居更是和他毫不相幹。
二人正欲破門,卻突然聽到外面響起亂哄哄的吵鬧聲。
于是對視一眼,雙雙心照不宣鳥悄兒把頭貼到鐵門上。
不出所料,這幫人還真就内鬥了起來。
外面吵得亂哄哄的,但聽了一陣子後,二人還是聽明白了一些。原來他們相互間是合作的關系。由于快活城大量出售各類毒藥,江湖上很多人便幹起了這類販人的買賣,他們通常是三五人一個小群體,他們将人偷出來後,總是需要一個關人的倉庫,于是便又催生出一個新的下遊産業——“豬圈”租賃。
他們用“豬圈”來比喻這些關人的庫房,一個城市中有産又大膽的房東自然是少數的,于是這些個販人的小團夥便漸漸皆因“豬圈”聚集在了一起。
這個縣的房東算個厚道賣家,不僅給租客提供庫房用,還免費為租客提供看管服務,也因此有些人販子将“豬仔”關在庫房後,人便自由離開了,并不會一直守在這,而昨日抓他們的那四個人便剛好白天都不在附近,他們夜間行動,白天要回家睡覺。
而刀疤臉在送走葉知秋後,便外出探尋“快活城給上等貨漲價”這事去了,所以也不在這邊。
嚴格來說,這些人販子之間隻是同行,有些甚至都不認識,但某種角度上,大家也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可能放任“豬仔”私自偷跑出去,那些恰好在庫房附近的人,自然要不遺餘力地把“豬仔”攔住。
到了晚上,那四人回來後,其餘的人便開始秋後算賬了,“你家豬仔偷跑把我們兄弟傷了殺了,你不得賠我錢嗎?”
以往遇到這種事,隻有兩條解決之路,要麼賠得傾家蕩産,賠不起就把他們也作為“豬仔”賣到藥王谷當藥人。
沈浪白天殺掉的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那可是一筆巨款,刀疤臉那個摳逼怎麼可能會認賬?
不僅不認賬,而且說什麼也不相信是自家的“豬仔”跑了出來,搖鈴的那個立刻拿出鈴铛道,“别想把屎盆子扣我們兄弟頭上,我們的豬仔乖的很,不信你們聽!”
說罷他手中鈴铛便叮叮當當晃動了起來,沈浪與白飛飛對視一眼,以迅雷之勢齊齊點開屋中另外三人穴道。那三人自昨夜被禁锢至今,也親眼看到了這一天多發生的一切,心中對自己的處境一清二楚,因此當恢複自由的那一刻,竟出奇默契地一聲未吭,眼睛唰唰唰看向了他二人,安靜等待下一步指示。
白飛飛仔細辯聽着外面鈴聲的節奏,立刻小聲指示道,“叫,随便叫。”
四道聲線依此響起:
“啊——”
“啊——”
“啊——”
“啊——”
“停,跳。”
叫聲立止,變成了“咚咚”的蹦跳聲。
“一邊跳一邊叫。”
蹦跳聲與叫随即混成一片。
屋内五人雖是第一次見,完全不認識,可如今同陷險境,竟也能配合地天衣無縫,令屋外的賊子毫無察覺。
搖鈴那人叫嚣道,“你們聽,裡面的豬仔乖順的很,怎麼可能是我們的豬仔跑出來了,定是你們記錯了房間号了!”
屋外的其他賊人也跟着詫異起來,他們就算能猜到屋内的人會弄虛作假,也決猜不到有人會破解鈴師的鈴聲,一時間也開始議論紛紛,懷疑那下午鎖門的人看錯了房間。人群中一些人便慫恿四人打開鐵門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