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倘若有更威勢的朝官在場,此宴便是她複仇的第一良機。
此訊告知而下,琴堂内一時紛紛議論起來。
宋嫣面顔含羞,頓時了然先生是何故忽然放起假來,低聲言語道:“睦霄郡主回來了?難怪先生偏挑乞巧節放上一日假,原來是為了和郡主幽會……”
“你們都住嘴!”
似難忍曲先生與郡主情投意合,再者,那幽會一詞不堪入耳,徐安遙憤然一拍桌,心底滋生的憤懑傾瀉而出:“先生的名望,豈容得你們這些低賤之人诋毀!”
穆婉娴見勢一頭霧水,支吾了半刻,悄聲勸慰着:“可先生……與睦霄郡主關系匪淺,是人盡皆知的事。徐家小娘子何需動怒……”
聽了此言,徐安遙更憤惱,本就遭了罰處,此刻還聽着先生被傳得滿城風雨的私情,氣便不打一處來:“先生未道明的流言,我一字都不信。至少在此府邸内,你們若敢造謠生事,我就告知到先生那兒,看你們如何收場!”
“不說就是了,我怎覺得,像是她被诋毀了一樣……”唯唯諾諾地輕移椅凳,宋嫣悄然挨至友人身邊,委屈地低言。
穆婉娴輕咳起嗓,偷瞥其一眼,輕笑道:“定是覺得正主來了,自己無地自容,妒火中燒了……”
“你們再不住嘴,鬧到先生那兒,信不信一個也去不了郡主的慶功宴!”
身為徐家嫡女,哪受過此般譏嘲,徐安遙猛地再拍書案,向着正堂各角放下狠話。
語落後,殿内沉寂無聲。
今日先生已對昨晚惹是生非者降了懲處,若再犯過錯,絕得不了先生輕饒。
楚輕羅靜翻着書卷,心緒已然飄遠。
郡主常年随孫将軍馳騁沙場,奪得戰功件件,如此一想,那慶功宴是否會有孫重參邀……
夜習一過,她理完琴道書冊,起身見丫頭愁顔不展,才想起方才的争論。
孟盈兒未曾參與其中,未相争半語,這回是真有了纏上的心結,與一日前相較更是憂心忡忡。
思來想去,隻能以為丫頭還想着先生單獨的訓誡,她柔婉一笑,小聲問:“何故悶悶不樂,是因先生方才的訓斥?”
“我是怕選不上宮宴,惹家父家母氣惱,丢了孟家的顔面……”孟盈兒眉眼低垂得緊,念及先生所語,大多貴女是要争先恐後地習琴,隻為入宮奏曲,“你說先生是如何選人的?”
能入宮宴獻曲,本是世間的琴姬能得到的最大殊榮,司樂府的女子自會竭心盡力,費着心神地習練,想被寫入曲先生的名冊裡。
她不知先生會如何挑人,大抵是以琴技擇人,亦或是有他喜好在内。
楚輕羅柔聲答着,和丫頭一同沿遊廊走回樓閣:“自是看琴藝挑選。你莫胡思亂想了,隻要彈奏得好,先生自當望在眼裡。”
若以琴藝論長短,她自然不在話下,曾經于母妃的雅殿中受過太師真傳,她定可以輕而易舉地拔得頭籌。
隻是……
隻是她要的并非是眼前之勢。她要的是讓曲寒盡長期效勞,她就可次次混迹宮宴内。
因此,便要藏一些琴技,向先生示弱,再使些伎倆,就能得一人之心。
徐家小娘子正巧擦肩,聽言輕哼,覺着孟盈兒當真蠢笨,方才究竟因誰被訓斥,轉眼就忘卻了:“被所謂的摯友坑害還不自知,真是愚蠢至極……”
“與她同在一學堂,也太過晦氣……”
想辯駁上一語,那抹傲氣已目空一切地走遠,孟盈兒氣憤非常,向其背影竊聲嘀咕。
生怕丫頭做出傻事,楚輕羅忙輕拉衣袖,穩着步調緩行:“管好自己的,不必非與她們争個勝負,我們争不過的。”
“這也太可恨了……”孟盈兒切齒了幾瞬,想着報這積怨不急于一刻,又硬生生地隐忍而下,“憤意盡是無處發洩……”
原本落于閨房的眸光移向花中亭台,亭内坐有一位身着淡紫袍衫的男子,她忽地醒悟,盛有章昨日邀她去探讨琴學,她幾乎是要忘了此事。
目光回望走了好長一路的遊廊,楚輕羅犯難地止步,欲将丫頭先支走:“盈兒先回房吧,我忽然想起有本籍冊落在了琴堂。回去取一趟,我很快就回。”
“需我陪着去嗎?”和她一道回看着,孟盈兒随之駐足,關切般相問。
她輕柔地擺首,嫣然一笑地往回趕:“盈兒去歇着便是了。”
待俏麗身姿孤身走入樓閣,楚輕羅才徐緩地走向旁側石路,順着石階悠哉步入亭台。
無論如何,盛有章這位可塑之才為世所重,她是定要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