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個計策,但極易被人探出源頭,畢竟都城的藥鋪屈指可數,倒時想脫身隻怕是難上加難。
不過殺伐果斷,行事直截了當的确是風昑的作風。
“毒害太易被人查出端倪,本宮可不敢冒這個險,”聞言便當作是玩笑話,楚輕羅輕道着走上前,将他垂落在側的手腕輕柔撫着,偏不接上。
“拂昭已被九皇子的人盯上,若下毒一事被得知是拂昭所為,可就不單單是打草驚蛇了。”
風昑吃痛地一哼,抗下她所帶的痛楚,面色染了些慘白:“公主一人行事,屬下堪憂。等屬下去尋些防身與脫身之物,一并獻上。”
“風昑辦事,本宮還是信得過的……”她揚唇嬌笑,頗為同情地放落他的臂手,淡漠地拉開身距。
既是公主所下之令,賞賜就不可放過,風昑再度相望,似笑非笑地讨着賞:“公主這回可有恩賞?”
“自然是有,”朱唇嬌豔欲滴,楚輕羅揚眉一笑,别有深意道,“但并非是你想要的恩賞。”
“既然不是屬下想要的,屬下不要也罷……”玄衣男子自知再讨要賞賜,便是得寸進尺,抱拳一拜,匆匆行退而去,“告退了。”
山間寒氣是愈發重了,四周樹影皆随山風輕擺,蟲鳴聲充斥于花草間,萬物似皆賞着今夜的清月。
獨自走回雅房已是夜半,身上的裙裳沾了些寒露,她更上寝衣倒頭就入了夢。
隻覺頭額微熱,她一時未再想他事。
翌日晨時,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将她鬧醒,孟丫頭的嗓音響于房門外。
楚輕羅瞧望周圍微許朦胧,下榻卻行了一個趔趄,險些摔着。
頭昏目暈之感頓時席卷,她心知自己許是被丫頭說中,真當去了回後山,身子骨入了涼氣。
“輕羅!輕羅……”
孟盈兒不斷叩着軒門,待房門一開,懸着的心似落了下,不覺又疑惑道:“你怎麼還沒下榻,都要到午時了,莫不是今日你無需再去習補課業?”
她無奈輕歎,想今早的偏堂怕是去不得了,隻能讓丫頭去告知先生:“我許是着風寒了,頭額發暈得慌,勞煩盈兒和先生說一聲。”
聽罷忙擡手輕觸她的玉額,着實灼熱得要命,孟盈兒捂唇驚呼,急忙扶這抹嬌柔之色躺于軟榻上。
“還真是!”丫頭輕聲埋怨,覺她已是病恙,便将怨氣又咽回肚裡,“都說了天寒,你還獨自在庭中賞月……”
“這下好了,真受了風寒……”
尋常風寒本就無大礙,楚輕羅不甚在意,被扶回床榻後柔聲回着:“僅是普通的風寒,不礙事,休息上半日就能退熱了。”
“你安心躺着,莫再動了,我替你去和先生說幾句,告一聲假便是。”
離開雅間,孟盈兒順便一帶房門,走過長窗又佯裝肅穆地向她望來,惹得她噗嗤作笑。
她歉疚地低了低眉,語聲微弱道:“深感抱歉,這回多謝盈兒了。”
今日一如往常,但又不同平日。庭前百花争豔,池上芙蕖微綻,室中暗香盈袖,唯有那道姝影未坐于雅堂,總覺着是少了些清趣。
曲寒盡靜默地翻閱着書卷,目光時不時落至那空缺之位上,仿佛越望心緒便越是焦躁,神思再難專注一分。
這時辰她應來了此處才對,怎會還不見她蹤影……
莫不是前日在正堂待她太過嚴苛,她耿耿于懷,今日便避之不來?
可那嬌影竟在堂課上公然誘引,他怎能不避諱……
如是想着,聞得長廊傳來跫音,曲寒盡容色一緩,翻着書頁的長指忽作一頓。
“遲了整整一個半時辰,如此行為,絕非虛心求學之人所能做出……”
他冷然開口,擡眸時忽而怔住。
來者并非是楚輕羅,是時常跟随她左右的俏丫頭。
“是你?”
孟盈兒眼見着先生渾身微僵,想着輕羅還躺于病榻,立馬相告:“特意來報知先生,楚輕羅病恙了,今日恐是來不了。”
“病恙?”深邃眼眸蓦地一凝,曲寒盡沉思片霎,玉指不自知地懸了許久,“何不喚大夫來看看?”
不由地憶起那抹明豔适才所言,丫頭擺了擺頭,忙回應道:“輕羅說是尋常風寒,不需要大夫瞧症。”
昨夜更深露重,她許是又去了後山才受了涼,身着的單薄氅衣他依稀可回想,那般弱柳扶風的身子,怎抵得住夜風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