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上的绯色愈發的深:“殿下……真沒生臣的氣?”
謝煊有些無奈,今日早晨與母皇陳情所查結果後,忽然想到有幾日未曾見這小女官了,偏母皇說今日文相嫡女生辰,要請人來一趟文氏花園以示皇恩,他便主動說替母皇來走這一趟。
不為别的,主要是想出來走走,散散心,順便……他知她與文相嫡女交好,此番來了,或許能見她一見。
但他既為儲君,又怎能随意将自己所想告知于人?
況眼前這小女官今次來找自己,恐怕隻是為了好升官……一想到此,謝煊又開始有些煩躁。
于是謝煊壓着心緒,道:“孤在你心中,就那麼小心眼?那件事是肖雲月跋扈,孤既然罰的是她,便不會遷怒你。”
“殿下當然不是小心眼,隻是臣擔心肖大人為此……”
還來不及為自己辯白,程時玥腰肢竟猝不及防地,被他伸手扣住。
他手掌寬闊、指節有力,那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指腹無意識的按壓,熨得她輕輕發顫。
幾日未見,他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的動作,在她看來,似多了幾分暗示。
她欲要開口,提醒殿下這是在外頭。
下一刻卻聽他繼續說道:“肖全如何看待此事,孤自有考慮。但你既是東宮的女官,便代表的是孤的顔面,豈能随意讓人折辱。”
“你擔心肖全丢臉,為何就不擔心孤丢臉?”
還未等程時玥想明白,謝煊忽然将落在她腰間的手,微微向前一推。
他将她微弓的腰背推直了,道:“往後你給孤,把腰挺直了。若是下回再折了東宮的顔面,那孤不僅會不悅,還要罰你。”
他清如潭的眸中隻有凜凜正色,證明是她方才想得太過旖旎。
心中多了一絲隐隐的失落。
“臣……知道了。”
但旋即,又升起一絲溫溫的甜,恰到好處地中和了這幾日不得見他的酸。
這幾日,她其實也時常想起與肖雲月的那場沖突,心中有過後悔,還有些責怪自己無能。
當時對方一搬出自己的爹來,她就竟慌得像個傻子一般,全然不知如何開口,絲毫不是她平日裡辦事妥帖的模樣。
她好像被壓制得久了,而侯府也從來不是她的靠山。
剛來侯府的時候,她也曾在女學與人争執過一次,那次分明是對方找茬,但沈氏知曉對方父親是吏部尚書後,便暗戳戳怪她惹事,然後告訴了父親,叫父親逼着她給人道歉。
自那以後遇了事,她便習慣性地縮起來,保護自己。
而如今他竟要她挺直腰,不要丢了東宮的臉面。
這是不是在告訴她,東宮是她的靠山?他是她的靠山?
“臣知道了,臣是殿下的人,今後一定不給殿下丢份。”
程時玥說完,便發覺眼眶有些微濕,連忙低頭掩飾。
好在謝煊似乎并未發現。他聽着她的保證,心中不知為何舒坦了不少,方才見到肖家女的那一絲不悅,也一掃而空。
“倒也不必特地當做旨意。孤隻是不希望你吃虧。”
程時玥點點頭:“殿下真好。”
想着文鸢曾說,“君子論迹不論心”,那麼是不是可以認為,哪怕他對她的好隻是因為對嫡姐愛屋及烏,卻總歸也是對她好的?
所以,殿下真好。
而或許是因為自己過分的在意他,又或許是自己過分自卑,所以隻是幾日未曾召見,她便就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裡沒有做好,惹得他不高興。
可她竟忘了,殿下對底下的人,從來都是寬容的。
他如天上月,照拂着很多很多人,包括她。
想到這,程時玥忽然覺得,或許以後,她真的可以多相信自己一些呢?
謝煊并不知道,面前這小女官的腦袋裡具體在想些什麼。
但見她總歸算是不再那麼小心翼翼,他也放了些心來。
她此刻正低着頭,露出了雪白的脖頸,從側面看去,那溫軟勾人又不自知的淺笑,教他心頭一軟。
便也在心中歎了句,這才像是個一心要做大官樣子。
接着,他順着她的胳膊一路往下,看到她手中的雕花漆盒:“這是何物?”
程時玥看了一眼遠處的延慶公公,如實道:“臣今日早起給雲朵拿了眼藥,方才見了殿下在這邊歇着,便……想托請小富子公公帶回宮去,給雲朵用上。”
想了想,又道,“另還有些吃食,是臣自己做的……”
“做給孤的?”
“也是做給……給雲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