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時玥忙推拒道:“臣吃過了……”
謝煊便淡笑一聲,握起玉箸,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他吃相極為矜貴規矩,手指細長與那冰白玉箸同色,夾菜從不濺出湯水,連咀嚼時也從不發出聲音。
吃了一會兒,他淡聲問:“真不一起?”
程時玥稍稍掙脫,替他夾菜:“臣真吃過了,臣來伺候殿下用——”
但很快,她便知道了他所指的“一起”是什麼意思。
一顆酸甜的青梅果被塞入她柔美的唇,程時玥隻下意識吸了一口果汁的味道,下一秒便被他撬開舌關長驅直入。
他細細品嘗唇間美味:“今春的果,酸甜合宜。”
分明是一句正經得不能再正經的話,但他說出來時,多了幾分缱绻。
“殿下,你……”
謝煊稍稍用力啃她下唇,惹得她吃痛張了嘴,那青梅果便順着曲線一路滾落至地上。
程時玥被他撩撥得暈了頭,哼哼中都帶出些許哭腔,糾纏中她起身後退,腰間卻忽而吃痛,原來是被果盤磕到。
更多的果子叮叮咚咚掉了一地,把雲朵給高興壞了,吭哧吭哧地在地上撿漏。
謝煊嫌座椅不夠大,索性将她推倒在了地上。
這地上的絨毯已然極為柔軟,程時玥的肌膚卻依舊磨得泛紅,謝煊及時發現了這點,将她抱坐了起來。
又惹出她一聲誘人帶哭腔的悶哼。
……
吃飽喝足,謝煊撫着她光潔如緞面似的背,垂眸沉吟。
程摯一事若不決斷,自會對不起榆州萬民,但既然打定主意信她,倒不如一會兒便跟她将此事全盤托出。
不論如何,總得叫她有個準備。
他見她已很是疲累,低頭吻了吻她發頂:“去榻上歇歇。”
近日他都直接宿在此,索性叫人以寬大的屏風與簾子隔開成前後,前方與臣子議事,後方榻上便可随時小憩。
他剛抱起她要去裡間,便見一道白影竄過來,立耳卷尾,搖得格外歡暢。
“别鬧。”謝煊微皺了眉。
“汪汪!”
方才兩人在毯子上滾,這白犬便在一旁吃了個歡,現如今兩人要去床上躺躺歇着,它這意思,竟是想一同上床?
謝煊單手抱着虛汗淋漓的程時玥,另一手空出來拎着龇牙抗議的狗,走到門口。
然後開門,将狗扔了出去。
“送走。”
外頭候着的延慶忙不疊道:“殿下隻管放心,隻管放心!”
程時玥:“……”
麻煩被送走,謝煊才抱着程時玥繞過屏風,将她輕輕放在榻上。
程時玥粗粗掃一眼,這後屋的設置和寝殿幾乎無二,便就是連那張弓,都是一模一樣的。
那是一把很長的弓,程時玥很久以前便見過。若非使用者有極大臂力,很難拉開。
程時玥好奇道:“殿下,臣未再見過您拉開這張弓呢。”
謝煊正惬意擁着她,眼中忽而攪動起一絲微妙的情緒。
他沒揣摩那個“再”字的含義,隻是沉默了片刻,才道:“已經七八年了,不提也罷。”
他好像無意識地虛化了時間,但實際上他記得,是七年零八個月多三天。
程時玥見他提到七八年前,想了想,道:“殿下,其實……”
其實她想說,她曾在很久之前見過他,隻是一别經年,他似乎已經不記得她了。
程時玥正揣摩着如何說出口,門外已傳來延慶急迫的聲音:“聖上駕到,恭迎聖駕!”
二人俱是一頓。
延慶通傳的聲音很大,明顯是特意為了二人報信。
程時玥一僵,連忙将自己裹起,謝煊也匆匆披上外袍。
“殿下,我,我頭發亂了……”她分明已經急得快要哭了,聲音卻還是軟軟的。
謝煊拉過她手安撫道:“母皇不會來後殿,你在此躲一會,不要發出聲響便好。”
不消他說,她自是不敢動的。
程時玥才堪堪理好衣冠,女帝便已率延秀嬷嬷入了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