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辰身子一僵,他倒是忘記問這件事了。
“你怨小瀾奪走你母妃的十年,但我們父子倆突然将她師父請走,沒留下一句話,還有你做的那些事,在她眼中,你我也是惡人。她既已回京,那就不急了。”
“明日,從府上帶着滋補的好藥送來公主府。待她傷好,再請她回府,最好是在你母妃回府前請她回來。這幾日,老實在府上待着,莫要出去與你那些狐朋狗友厮混。”
“父親教訓的是,孩兒記住了。”
蕭北辰低着頭,馬車晃晃悠悠,投射進來的日光雕刻着英俊而分明的輪廓,雙目被陰影隐沒,衣袖中的手,緊緊攥着兩張貓兒面具。
鎮遠侯府。
小厮提着裝滿熱水的桶進進出出,與之同行的人端着盛滿藥材的盤子,先是推開一道門,再是掀開厚重的簾子,熱水與藥材一同倒入池中,其中一人試了試水的溫度:“可以了。”
“慕容少爺,請入浴。”小厮替慕容蓮笙褪下外衫,觸及其裡衣時,被他攔住。
少年的聲音還是很嘶啞:“你們退下吧,我自己來。”
衣衫落在地上,他步入池中,任憑熱湯翻滾,額間碎發滑落一滴汗珠,滴入翻湧的水中。
他伸出手,摸向背後一處傷疤。
“蓮笙。”衛安晏端着一盤撥開的橘子進來,撚起一瓣送到池中人的嘴邊,“吃一口。”
慕容蓮笙雙眉一皺,将其吐回衛安晏手中,兩人雙雙愣住。
“抱歉,表哥。”
“看來,你的阿蘭姐姐将你照顧得很好。”衛安晏目光掃到他的後背,上有道道鞭痕,聲音一冷,微微蹙眉,“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她傷你?”
慕容蓮笙立刻反駁:“與阿蘭姐姐無關。”
他望向自己的肩頭,唇邊綻開一抹笑:“第一個對我動手的人,已經死了。”
“成。”衛安晏伸手撥弄池中的藥水,“昭和公主遇刺,黃禦醫被請去了昭和公主府,還得等上七日。放心,藥物我已備齊,隻等黃禦醫。”
“多謝表哥。”
“老東西和小畜生,你有什麼打算?”
“三日後,請表哥為我去公主府請黃禦醫。”慕容蓮笙對上衛安晏打量的目光,“至于怎麼請,堂哥應當比我有數。”
衛安晏拍了拍他的肩頭:“蓮笙,你說,阿蘭姑娘怎麼沒發現你是個黑心肝的。”
提到阿蘭姐姐,慕容蓮笙雙眼柔和:“姐姐能理解我。”
“行,你們姐弟情深,我這個表哥在你這怕是比不過阿蘭姑娘。”
慕容蓮笙:“你們一樣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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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雪停,樹枝頭上的麻雀用嘴去啄一顆小紅燈籠一樣的柿子。
“阿蘭,你在瞧什麼?”
蕭夏彤聽府中下人說,桑瀾醒來就坐在屋裡看院外的柿子樹。
那隻肥碩的三花貓早就跑沒了蹤影,昨夜後廚少了些吃食,府中下人都猜測是三花肥貓偷走的。
桑瀾指向窗外:“樹上結了好多柿子。”
“公主,陛下傳你進宮。”春花在門口喚道,
“阿蘭,我有事要忙,晚些回來陪你。”蕭夏彤拎起裙擺,有些不放心,叮囑桑瀾房中人,“小柳,仔細些,别讓她磕着碰着,尤其是她的頭。”
公主的馬車剛走,鎮遠侯府的馬車後腳就到了。
“公主不在,衛小侯爺請回。”
秋實随昭和公主進宮,春花則被留下來照顧桑瀾。
“衛某有要事相求,請問春花姑姑,公主幾時能回府?”
衛安晏看見昭和公主的馬車離去,但他來并未隻為求醫。
“衛小侯爺若是不信,在此處等上一等,看看天黑前,是否能等到公主吧。”
春花放心不下桑瀾,她姑娘武藝高強,要做什麼事,旁人也攔不住,随意應付了兩句,匆匆離去。
衛安晏被留在會客廳中。
直到午後,他聽見一陣驚呼,像是春花總管的聲音,連忙朝聲音發出的方向趕去。
藍衣少女坐在柿子樹樹幹上,一頭青絲随風飛舞,她伸手摘下樹上的柿子,将其放入懷中布袋裡,口中念念有詞,像是在數個數。
樹底下圍了一群人。
春花姑姑焦急地命人去搬梯子。勸樹上藍衣少女下來:“阿蘭姑娘,快下來吧。”
“春花姑姑,這些太少了,不夠。”
熟悉的嗓音讓衛安晏想起了玉溪鎮雪夜中的小野貓。
“阿蘭姑娘,你快下來吧。”
樹上的藍衣姑娘也叫阿蘭,名字一樣,聲音一樣。
長相是否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