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某種無聲的挽留。
可如果他真的想挽留,此時就該開口要她别走。
或是抱住她。
而不是這樣沉默。
任由風聲在他們中間穿插而過。
心髒像是在水裡泡了很久,變得酸脹,發皺,好久,溫霜降才壓下心底的不舍,她朝遲渡露出一個笑:“遲渡,再見。”
隻是笑的好難看,比哭都難看。
車子疾馳,一路離開臨江公寓,開往白洋裡。
溫霜降始終忍着沒叫自己回頭,也就沒看到,那道身影在門口站了好久好久,久到像是要站成一棵樹。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白洋裡,溫霜降領着人呼啦啦往家搬東西。
今天是周末,葉欽蘭和溫良都沒去上班,看到紙箱一個接一個擺了滿地,滿頭霧水。
“這是幹什麼?怎麼東西都搬回來了?”
溫霜降在大大小小的紙箱中間勉強找到一塊兒可以落腳的地,搖搖頭:“沒什麼,我先出去辦點事,回來跟你們說。”
話罷,她忍着眼底的淚意,轉身離開。
驅車到民政局時,遲渡已經到了。
一個照面,相顧無言,溫霜降率先朝前走去。
幾秒後,身後才傳來遲渡的腳步聲。
有30天離婚冷靜期在,現在他們還拿不到離婚證,隻能先登記離婚。
手續比較簡單,恰好今天人也不是很多,很快辦完,兩人離開。
并肩走下台階,溫霜降忽然想起去年他們來領結婚證時的情景。
那天天氣也跟今天一樣這麼好,藍天白雲,微風吹拂。
那時她捧着兩本結婚證,靠在座椅靠背裡笑的好開心。
可如今不過一年,一切卻都物是人非。
當初她吵着嚷着怎麼都要嫁的人,成了她主動選擇離開的人。
真是世事無常。
走下台階,溫霜降紅着眼睛扯了下唇角,朝遲渡點點頭,算作道别。
已經說過再見,沒必要再說第二遍。
反正結局也已經不會改變。
走到車邊,她拉開車門坐進去,隔着擋風玻璃,遙遙瞧見遲渡背影。
細細想來,從十五歲到二十九歲,她喜歡遲渡整整十四年,也追在他身後跑了整整十四年。
如今,也該去過自己的生活了。
一種,沒有遲渡的生活。
半晌,溫霜降收回視線,踩下油門,一路飛馳而去。
民政局門口,一道欣長的身影靠在車門上,定定看着她離開的方向,好半天都沒動一下。
到家,門口堆得亂七八糟的紙箱都已經被搬至牆邊,貓包也被打開,小渡正在客廳裡踱着步,重新熟悉領土。
時隔一年,連小貓都覺得有些不适。
溫霜降坐在沙發時,也覺得有些恍若隔世。
倒不是覺得家中擺設恍若隔世,這一年幾乎每周她和遲渡都會回家一趟,偶爾遲渡被溫良拉着喝了酒,也會小住一晚。
真正叫她覺得恍若隔世的,是這一年來同遲渡生活的種種。
時至今日,再想起來,仍舊覺得像是大夢一場。
而今夢醒,一切都要回歸原位,她也要過回從前的生活。
葉欽蘭和溫良瞧着滿地紙箱,這會兒也琢磨出些什麼來,在她身側落座,試探着問:“這是跟小遲吵架了?”
溫霜降慢吞吞剝了顆橘子吃着,聞言,頓了幾秒,才如實道:“不是吵架,是離婚,剛去民政局申請的離婚。”
葉欽蘭溫良還不知道舒漾的事,溫霜降不想叫他倆跟着操心,這事就一直瞞着沒說。
所以聽到她這話,葉欽蘭溫良的震驚不比去年聽到她要跟遲渡結婚時的少。
“不是溫霜降,你怎麼着了你?”
“結婚時就這樣,離婚時還這樣!”
“到底多大的事,值當你跟小遲鬧到離婚這步?小遲對你不是挺好的嗎!你這又是哪根筋沒搭對!”
“離婚這麼大事呢!你鬧着玩呢你!”
話沒說完,就見溫霜降往嘴裡塞着橘子,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
葉欽蘭一下子啞了火,忘了說話。
溫霜降其實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本來她是能忍住的。
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都忍得挺好的。
可怎麼一聽到葉欽蘭的聲音,就突然委屈的,好像不知怎麼好了。
塞了滿嘴的橘子,溫霜降紅着眼睛看向葉欽蘭:“媽,這橘子好酸啊——”
酸的她心都疼了。
疼的快要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