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渡沒下車,他就坐在車裡,目送那道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視線。
有一個瞬間其實是想過下車的,下車,攔住那道人影,同她說點什麼。
可在感情裡,他卻永遠像個不及格的差生,在這樣的時候,總是不知道該怎麼做,總是習慣性退縮。
可他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想她。
想得快要發瘋。
才會在看到她的這一瞬,心裡終于不再那麼空,那些連日在心口湧動的找不到出口的煩躁不安,也終于有了片刻安甯。
那天遲渡一直沒走,就那麼把車停在樓下,看着樓上屬于溫霜降的房間亮起燈,看着她的人影來回在玻璃窗上晃動,又看着她關了燈,最後所有的一切都淹沒在漆黑中。
那晚他是在車上睡得,盡管是在車裡,卻睡了這些日子以來最是安穩的一覺。
醒來時,天蒙蒙亮。
他回家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去上班。
自那之後,遲渡經常會驅車來白洋裡這邊,有時會待到淩晨,有時幹脆待到清晨。
他從未下車過,溫霜降也就從不知道,他來過。
悄無聲息中,一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離婚冷靜期宣告結束。
清早出發前,溫霜降給遲渡發了一條消息,提醒他記得去民政局。
她一直沒删遲渡的微信,她太清楚,以遲渡的性子,根本不會對她多加糾纏。
是以遲渡的聊天框一直還在她的微信裡,隻是不再是置頂,而裡面的對話,也好久都沒再更新過。
上一條,還停留下她問遲渡是否按時下班。
遲渡回她會按時,一會兒接她一起去超市。
垂眸掃過,溫霜降很快收回視線,熄滅手機屏幕,拎了車鑰匙出門。
到民政局的時候,遲渡已經在了。
許久未見,他照常白襯衫黑西褲,欣長的身材靠在車邊,隻大概是瘦了,顯的愈發高挑。
四目相對的瞬間,心口劃過一絲酸澀,很快,溫霜降别開視線:“走吧。”
兩人沉默着走上台階,幾步,溫霜降聽到身側傳來久違的聲音:“你剪頭發了。”
心頭微動,攥着包的手緊了下,溫霜降答:“嗯,長發太麻煩了。”
遲渡便沒再說話,兩人沉默着走進大廳。
辦離婚的人總是要比結婚的人多一些,争吵也要多一些。
排了會兒隊,才輪到兩人,溫霜降把手裡離婚需要用到的證件什麼的都遞過去。
半晌,卻不見遲渡動作。
溫霜降擡眸,就見他站在那裡,手中拿着一堆東西,不知在想什麼。
窗台裡傳來疑惑的聲音,詢問什麼情況。
溫霜降從遲渡手裡拿過東西,遞過去,道一聲不好意思。
一來一回間,手中的結婚證變成離婚證,宣告這段婚姻徹底結束。
從民政局離開,遲渡始終沉默,周身萦繞着一股說不清的低沉。
或許是被她提出離婚這件事打擊到,又或許是對她還懷有一絲愧疚。
無從猜測。
走下台階,溫霜降目光落在他因為清瘦而顯得愈發棱角分明的臉上,片刻,開口道:“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遲渡沒回,隻朝她看過來,目光沉沉。
溫霜降同他對視兩秒,終是沒再說什麼,朝他擺擺手,離開。
遲渡站在原地沒動,他一直看着那道身影背對他走遠,上車,又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其實從那天到現在,他始終想不明白溫霜降為什麼會提出離婚。
是因為舒漾的出現叫她受到傷害?還是那句未收到回應的喜歡?
他不覺得溫霜降對他有多喜歡,他們沒有感情基礎,他性格沉默,冷淡,不會說甜言蜜語,也不會做太多浪漫的事,總是把日子過的乏善可陳,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戀人。
那天溫霜降之所以會問出那個問題,他始終覺得她是在責怪他未能處理好和舒漾的事,對她不夠坦誠,沒有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叫她察覺不到有在被真心對待。
或許,他們走到今天這步,總歸與舒漾的存在脫不了幹系。
她是不是其實一直都在擔心,他和舒漾仍以同事的身份有所交集?
應該沒有人會不介意。
是他沒考慮到這一層。
也許,他應該盡快離職,換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