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遲渡又開始每個晚上往白洋裡跑。
溫霜降偶爾會借着買東西倒垃圾的時候下來跟他打個招呼,說兩句話。
不算熱絡,卻也沒之前的疏離。
不過現在遲渡不會待到很晚,每晚差不多近淩晨,他就會驅車離開。
大概跟這個也有關,最近他的睡眠好了一點,不再整夜失眠,偶爾也能一覺到天亮。
溫霜降有時睡得早,有時睡得晚,不過不知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每晚睡前幾乎都會往下看一眼。
待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心底總是會湧起一股莫名的微微蕩漾的情緒,有點像晚風拂面的感覺。
輕輕柔柔。
這之後的某一天,傍晚時窗外下起秋雨。
溫霜降結束一天的課程回到辦公室,看到桌上多了一把黑傘。
其實她早已養成帶傘的習慣,辦公桌的抽屜裡總放着一把傘。
看到那把傘的時候,她幾乎是心頭一動,很快想到了一個人。
也是這時,一個同事走過來站在她身後同她道,是她前夫送來的傘。
前夫那兩字從她口中說出來,多少有幾分小心翼翼。
溫霜降倒是神色平常,朝她輕輕點了下頭。
她跟遲渡離婚這事不算是秘密。
結婚一年,她始終戴着遲渡送她的戒指,有一天,她突然不再戴戒指,某天辦公室裡就有人随口問了她一嘴。
當時剛跟遲渡分開沒多久,當時聽到那個問題,她還愣了一下,好一會兒,也沒瞞着,隻簡單解釋了一句分開了。
兩人婚後的甜蜜辦公室的人也是見過的,是以聽到這個消息還震驚了好半天,看着溫霜降的臉色,卻又沒敢多問。
這會兒時隔幾個月,又見遲渡給她送傘,眼底不禁染上幾分八卦。
但具體是什麼情況也沒敢多問。
溫霜降就在那位同事略有些好奇的視線中拿出手機,果不其然,遲渡發了消息過來。
兩人上次發消息,還停留在小白生病那晚。
那是一張圖片,小白生病第二天遲渡發過來的,跟她說小白沒事了。
現在,時隔半月,那條信息下又多了一條。
也沒什麼,正是送傘這事。
溫霜降沒回,隻熄滅手機屏幕,重新看向那把傘。
恰在此時,另一位同事下了課,在自己辦公桌翻了一圈,挎着臉問他們有誰多帶了一把傘。
溫霜降最後把自己的傘給了她,然後撐着遲渡的那把,離開了辦公室。
走出學院大樓,她習慣性的站在台階上掃視一圈。
沒看到遲渡的身影。
倒也不失望,溫霜降收回視線,撐着傘走了。
學院大樓一側,遲渡撐一把傘站在一顆樹後,看着那道身影漸行漸遠。
手中,撐的是他送的拿把傘。
那一瞬,很久違的,遲渡在一條密道的盡頭,終于窺見一絲光亮。
又過一段時間,霜降到了。
溫霜降準點下班,葉欽蘭和溫良說要給她過生日。
到白洋裡,卻一眼看到停在樓下的黑色賓利。
遲渡竟到的比她還早。
溫霜降拎着包走近,遲渡從車上下來,手裡拿着一束綠玫瑰,還有一隻熊貓玩偶。
溫霜降停下,遲渡把東西遞過來:“生日快樂。”
他這禮物送的克制且用心,考慮到兩人目前的關系,害怕她不收,所以沒送什麼貴重的東西,但僅有的兩樣,也都投其所好。
溫霜降頓了下,還是接過:“謝謝。”
綠玫瑰是沒見過的新品種,很美,也很香,熊貓玩偶憨态可掬。
溫霜降抱着兩樣東西,不知是不是該叫他上去坐坐。
按理說,就算是普通朋友的關系,在她生日這天,對方特意為她送上禮物,于情于理,她也該邀請他上去坐坐,哪怕隻是喝口水。
但葉欽蘭溫良那邊,她又着實不知該如何解釋。
事情塵埃落定之前,她沒打算讓葉欽蘭溫良知道。
遲渡像是看出她的為難,淡淡同她道:“快上去,别叫伯父伯母等急了。”
溫霜降便也沒再多說什麼,跟他說了聲,上樓。
過完生日,待葉欽蘭溫良歇下,溫霜降從窗戶往下看,遲渡的車還在樓下。
等到這麼晚,估計也還沒吃飯。
左右是她生日,不如就做點叫自己開心的事,不再瞻前顧後想那麼多。
思緒在腦海裡轉了一個來回,溫霜降把剩下的餃子在微波爐裡叮了一下,裝進一個食盒裡,披了件外套,下樓。
遲渡正靠在椅背裡仰頭看着樓上從玻璃窗中溢出的昏黃燈光,就聽車窗被人輕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