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棠“嗯”了一聲,語氣乖巧,“在聖馬可附近。”
見陸宴回半天沒回應,她又體貼地補了一句,像是怕他為難:
“如果陸先生不順路的話——”
“不會。”
他沒看她,一手穩握方向盤,另一手肘搭在車窗邊,唇角微微勾起,漫不經心地應了句,
“我隻是在想,恰好與沈小姐順路。”
順路?
這種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她是真服。
沈郁棠記得那份八卦資料寫得明明白白——陸宴回住在米蘭布雷拉區,寸土寸金的地段,市中心的頂奢大平層。
而現在,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佛羅倫薩。
離米蘭兩小時車程,他能說順路?
可她怎麼會真的拆穿他。
“真的嗎!竟然這麼巧。”
沈郁棠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陸宴回,像真的被這“巧合”打動了似的。
旋即又轉回頭去,低聲說了句,
“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故意把語調放得既緩慢又輕盈,給人自言自語的錯覺。
“嗯?”陸宴回似笑非笑,
“沈小姐剛才說什麼?”
陸宴回當然是聽見了,沈郁棠也清楚他一定聽見了。
但她還是乖順地垂下眼睫,狀似羞赧地搖了搖頭,“沒什麼。”
陸宴回側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極輕地掠過她側臉,帶着一種近乎慵懶的耐心。
稍稍放慢了車速。
像是在縱容她繼續表演。
窗外樹影迅速在後退,月色把一切事物都染上一層霧蒙蒙的銀輝。
這樣暧昧湧動的氛圍下,對着陸宴回一張英俊的臉,心動是非常容易的。
——如果不是看到他放在中控台上,瘋狂閃動消息的手機屏幕的話。
它就那麼被毫無防備地正面朝上放着,沈郁棠想不注意到都難。
而且不止微信,還有Instagram和WhatsApp。
還真是……
業務繁忙。
當然,就算沒看到手機,沈郁棠也不會對陸宴回這樣的人心動。她對這類人都抱有極強的偏見。
事實也證明,她的偏見向來精準。
玩玩得了,動心免談。
他的消息還在不停地閃動,甚至中間還來了幾通電話,是一個叫Anna的姑娘打來的。
沈郁棠原本不想理會,眼觀鼻,鼻觀心,權當沒看見。可就在這時,她卻敏銳地察覺到陸宴回若有若無的餘光。
似乎在刻意等待。
是在,試探她?
——如果她表現得毫無波動的話,隻能證明她對他沒有半點好感。
陸宴回這樣高傲自信的男人,大概永遠也不會允許自己會錯女人的意。
在摸不清對方對自己究竟有幾分興趣之前,他絕不會貿然行動。
沈郁棠想,如果她真的喜歡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她一定會裝得無所謂的。
她骨子裡擰巴又要強,從不願讓自己的心意被輕易看透。
可現在——
沈郁棠挑了挑眉,側過頭去,眼神從手機屏幕落到陸宴回身上,半帶嗔怪地說:
“陸總真的好忙碌呀。這麼晚了還有業務麼?”
陸宴回聞聲,往前傾了傾身體,拿起中控台上的手機,迅速瞄了一眼,
“你不是想要‘情欲之詩’的授權嗎?”
沈郁棠的心一下被提了起來。
他晃了晃手機,“我已經托人從美國運過來了。”
沈郁棠徹底呆住。
雖然沒有動心的成分,但是那一刻!就在那一刻!她覺得陸宴回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
心髒砰砰跳得狂亂。
“真的嗎!”
路燈微弱的光暈從車窗外灑進來,映在沈郁棠眸底,折射出璀璨的波光。
那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活像一隻靈氣十足的小狐狸。
尾巴還沒藏好,就已經露出歡喜的端倪。
她還是太年輕了。陸宴回想。
年輕到讓他能夠輕易從她一雙清澈的眼眸裡,看透她所有的想法。
所有的野心和欲望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可這也很有趣很可愛,不是嗎?
看着她為了迎合他,作出一些無傷大雅的僞裝。
至少,她在想讨他歡心。
陸宴回低低笑了一聲,嗓音落在空氣裡,帶着種令人琢磨不透的意味,
“當然。我從不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