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盛旻析穿戴整齊,腰背筆挺地坐在沙發上。怕發出聲音吵醒冷燦,便一直沒洗漱,等她漸漸醒來,才去衛生間。
冷燦突然用手肘頂了他一下,拽裡拽氣地将他擠到一邊。
一面鏡子,兩張素顔,距離微妙,浮想聯翩。
冷燦張口開了句玩笑:“咱們也算一起睡過了…哈哈。”
盛旻析的臉随着心髒的用力一跳,紅了起來,明知是玩笑還要解釋:“我昨晚沒睡着…”
“不會是在提防我吧?”冷燦喜歡逗盛旻析,喜歡看他那張一本正經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樣子。
盛旻析故意躲閃,從衛生間匆匆出來:“你鼾聲太大,我能睡着才怪…”背後是冷燦聲音:“我鼾聲大?我睡覺最安靜了——”
戲演到第三天,冷燦雖然沒有獲得多少有效消息,但對盛旻析的了解倒是深入了許多,至少不再覺得他不可親近。
這種感覺建立在兩人的默契上,比如他過來叫她吃早飯,走出卧室時兩人便默契地牽起對方的手,自然自如,合理合拍。
早餐豐盛,整張桌子都在冒着騰騰熱氣。冷燦循着食物香味加快腳步,手指勾着盛旻析,他也不得不快走起來。
隻要兩人肢體親近,傅國祥就會眯起眼睛,會心微笑,冷燦屢試不爽。
吃飽喝足後,冷燦再次注意到角落邊幾上的那張照片。
這個擺置原來是有講究的,乍看是擺在房間的一角,隐蔽低調,但當你站在其他房間裡,透過中式镂空隔斷,也會瞥見這個這個擺台,角落便成了中心…
“照片裡旻析才七歲…”傅老看到冷燦留意許久,主動向她介紹。
冷燦回神:“他們兄弟倆長得可真像…”
盛旻析用腳尖踢了踢冷燦的小腿,冷燦便知不宜聊這個話題,抿了抿嘴巴。
但傅國祥卻像打開了話匣子:“你知道旻延啊?”
冷燦不得不回答:“我做了三年的董事長助理,聽到她提過。”
“唉。”老爺子歎了口氣,又深又長:“怨我啊。不然旻延不會走那麼早…”
空氣又薄又靜,兩個年輕人誰都不敢接話。
但傅國祥繼續說:“不過,再過一段時間,技術純熟了,旻延就會複活的,旻析也會好起來,世界重新洗牌……”
“複活?是什麼原理?”冷燦不像盛旻析,她反倒覺得傅老爺子說的話不像胡話。
傅國祥瞪大眼睛,激動地攥緊拳頭:“隻是給過去的旻延打個電話而已,告訴他如何躲過那場意外,他躲過去,世界就有不同的走向,我們都會被改變命運。”
冷燦:“哇,這麼偉大的技術啊,真的可以實現和過去通訊?”
傅國祥:“沒錯,世界本就沒有時間,本來就不存在過去和未來…”
盛旻析無語,“哼”了一聲,畢竟他聽了十多年了,以為冷燦也隻是哄外公開心故作感興趣而已,他試圖轉移話題:“那個…外公,我和燦燦是早班機,吃完飯就直接去機場了。”
傅老情緒低落,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旻延”這兩個字,誰都不敢輕易提。它像心髒起搏器的開關一樣,一提,就讓傅老心跳漏拍,跌入恍惚中,他看着盛旻析牽着冷燦與他告别,送都沒送。
在去機場的路上,冷燦覺得沿途的風景熟悉,又聯想到傅國祥的話,陷入深思。
因為林晝告訴過她,光鑰技術的終極意義是将現在的畫面傳給過去的人。這與傅老口中的“給過去的盛旻延打個電話嗎”不謀而合。
老爺子說得的事不是沒有可能。
到了機場,盛旻析見冷燦越走越慢,喊了兩句快走。她也沒聽見,盛旻析明明走遠了一些卻又折回去拉起冷燦的手腕快走起來,嘟囔個不停:“登機了,怎麼這麼磨蹭的。”
冷燦感到手腕被掐得很痛:“不用演啦,不要碰我,我會自己走。”
話音一落,盛旻析的手指一松,冷燦的手臂當啷掉了下來。
一前一後排隊登機。
但傅國祥一個人在坐位上恍惚了好一會兒,整個人一層一層地蔫兒下來,十五年來,他一心撲在複活盛旻延這項科技上,早已心力交瘁。
這一蔫兒,腰背也躬了起來,亦步亦趨地走到卧室,指尖貼在床頭一角,床對着的那面牆便像窗簾一樣,徐徐拉開。
一間精緻的密室映入眼簾,五十平的方廳,三面牆都閃着視頻影像,繁複迷亂。
仔細一看,每面牆上都是四乘四擺放的十六台光鑰盒子,加起來一共四十八台。
正面播放着十五年前老宅幾台監控的畫面,左邊十六個是比十五年前更早的一些畫面,右邊是傅氏集團當前的監控畫面。
他在平闆控制器上随意一翻,畫面自動翻展,盛旻延的教室、操場,舊日的江城街道,都可以在這間五十平米的房間裡自由切換。
俨然實現了将過去的實時畫面随意轉播的效果。
這十五年,傅國祥掏空了家底,秘密組建了一支科研隊伍,潛心緻力于光鑰技術。
當前已成功利用光鑰看到過去的實時畫面,所以他堅信當前的畫面也定能傳遞給過去。
到那一天,他要對好外孫盛旻延說:“聖誕節有大火,快跑。”
然後,時空重構,旻延就會回來了,旻析也會變得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