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姜瑟瑟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薄情郎君負心漢,讀書人總是輕易脫口而出一些承諾,就算是他們也知道這些承諾或許根本就做不到,卻還是說的那樣信誓旦旦。
她很慶幸宋公子沒有輕易脫口而出一些承諾,要不然隻怕她心中會不自覺看低他幾分,就連面容上的柔和恐怕都是難以維持了。
不過還好,還好他什麼都沒有說,如此她也能維持二人面容上的體面。
“宋公子,我隻是一介無依無靠的孤女,若是嫁給你的話,這門婚事在外人眼中定然是我高攀了你,恐怕你家中人也會如此想,等到我嫁過去之後難免會對我有過多要求。”
說到這裡,姜瑟瑟的面容上浮現了一抹苦笑,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柔和的語氣中也沾染上了些許無奈,“宋公子,我這雙手就連養活我自己都已經是夠嗆了,若是要操持一家上下的決家務瑣事,隻怕過不了幾年就會人老珠黃,屆時莫說是你了,恐怕就連我心中都會對自己多一些厭煩。”
聞言,宋長逸便已經在心中徹底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明白言語的力量似乎是那樣單薄,承諾這樣的東西看似很重要,可是歸根結底不作數的時候便什麼都不作數了。
想到此,他的面容之上便不由得浮上了一絲苦笑,連帶着看向姜瑟瑟的目光之中都仿佛染上了些許苦菊一般的酸澀,“好,是在下今日叨擾江姑娘了。”
見他似乎是要轉身離開,姜瑟瑟忙不疊開口又喊住了他,說是要将這些書冊的錢給他,宋長逸自然是不願意要的,可再三推辭不過,又見她态度實在是很堅定,若是他不願意收下這些錢,她便不肯收下這些書。
如此宋長逸便隻能妥協了,心中想着日後若是有空的話再給她找一些旁的書冊送過來。
姜瑟瑟一手提着籃子,一手抱着書朝着家中走去,甫一推開了家門就看見了柳公子長身玉立站在了桃花樹下,或許是聽到了些許動靜,他便轉身朝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姜瑟瑟的錯覺,那一刻她總覺得柳公子绮麗隽秀的眉眼間似乎是染上了些許不耐煩的色彩。
落日斑駁的金光落在他的眉眼間總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連帶着姜瑟瑟擡眸看向他的時候也似乎帶了一些朦胧不清的意味,等到她想要仔細去看的時候,卻又見他的眉眼間隻剩下了一片祥和。
于是姜瑟瑟便以為自己方才看見的一切都隻是錯覺罷了。
亂花紛飛,粉白相間的桃花朵朵落下,在柳無色等待着她回來的那一段時間中,心底不可避免地攀升出了些許怒意和戾氣,男未婚女未嫁,到底是怎樣的事情才會讓兩人聊了那樣久的時間?
他俨然已經将姜瑟瑟視為了自己的所有物,對她的占有|欲|高的驚人,簡直是恨不得将她關在金屋之中、不讓旁人窺見分毫。
在等待的這一段時間中,柳無色數次想要不管不顧地沖出去,将門外的那兩個人給分開,可最後他還是忍了下來。
出了父母親情,他這一生似乎無論想要得到什麼東西都是那樣輕而易舉,于是日子時常便變得有些無聊乏味了,說起來這還是這麼多以來,他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些什麼東西。
是的,哪怕他心中是有那麼些許喜歡姜瑟瑟的,可在他眼中,姜瑟瑟也同一隻阿貓阿狗沒什麼區别。
她在他眼中不過是一件兒沒有生命的物件兒罷了。
不過他也确實在這種拉扯等待的過程中得到了些許樂趣和酸澀,這兩種感覺無論是哪一種于他而言都是十分新奇的存在,他并不排斥,甚至内心是隐隐有些期待的。
期待着有一條鮮活無比的遊魚闖進他這一汪死氣沉沉的池塘中,最好是攪弄風雲,将這一汪死水攪弄的天翻地覆。
但願她真能如此。
這般想着,柳無色便覺得心中的憤怒奇迹般地消減了許多,他壓下了心間的不耐,昳麗隽秀如同清冷谪仙一般的面容上浮現了一絲笑意。
他擡步朝着姜瑟瑟走去,動作極為自然地拿過了她手中提着的那一側書,語氣溫和中帶了一絲懶洋洋的意味,佯裝不知道地開口問道:“姜姑娘今日怎麼回來的這樣晚,這是什麼,瞧着也不像是野果子?”
他懶洋洋的語氣之下又有一絲微不可查的惡意。
回來的這樣晚究竟是在同那人說了一些什麼,那沒有半分自知之明的雜碎又送來了什麼東西,這幾本書總不能是不堪入目的避火圖吧。
若這些書冊都是坦坦蕩蕩,為何不能讓他這個外人代為收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