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又是因為那宋長逸吧,那宋長逸都已經離開了那麼長時間了,她卻還是紅着眼眶,也不難想出來她方才是哭得有多麼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想象是一回事,可親眼看見她為了外人紅着眼眶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一刻,柳無色隻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嫉妒心再次翻湧沸騰了起來。
姜瑟瑟若是對宋長逸不假辭色也就罷了,那宋長逸還能平平安安的,可她如今偏偏是這樣哭紅了眼眶的樣子,如此一來,那宋長逸便是非要倒黴不可了。
任憑柳無色心中如何嫉妒翻湧,他面上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文弱模樣,配上他清冷俊秀、翩若谪仙的面容,無端就會讓人對他降低一些防備心,個别意志薄弱的人更是會忍不住對他生出些許百依百順的心思。
柳無色輕輕地咳嗽了一下,又是一口鮮血從他的唇邊溢了出來,殷紅的血迹順着他的唇邊不斷往墜落,襯得他略顯蒼白的面色也仿佛多了幾分如同古墓豔鬼的魅惑之意。
沒成想他竟是又從口中吐出了一口鮮血,姜瑟瑟此時真是被吓得夠嗆,她面上染上了顯而易見的驚慌失措,動作慌張地從袖中抽出了一方淺粉色的帕子地遞給了柳無色。
柳無色的視線落在了那方淺粉色的帕子上微微一頓,他這才擡手接過了帕子,甫一接過帕子他鼻間就嗅到了一股極其清淡的女子香,他同姜瑟瑟相處了這幾日,早就發現她平日裡根本不用胭脂水粉這些東西了。
也很清楚這不是什麼胭脂水粉的味道,而是淡淡的女子香。
莫名,他心底的那一股無名火倒是消減了一些,他右手握着帕子裝模作樣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唇邊,可若是姜瑟瑟仔細去看的話,就會發現從頭到尾帕子根本就沒有沾染到任何血迹。
可是姜瑟瑟此時實在是太過心慌意亂了,根本就不曾注意到柳無色這些暗戳戳的小動作。
柳無色又是輕輕咳嗽了幾下,連帶着颀長的身姿也是如同風中飄絮那般輕輕搖晃了一瞬,雖說是沒有再吐血,可是面色卻也是難看的不成樣子,面色慘白如宣紙。
見氣氛醞釀的算是差不多了,他這才幽幽擡眸看了一眼姜瑟瑟,見她俨然已經是着急的要掉眼淚了,他才覺得心中對宋長逸微妙的嫉妒之意平衡了一些,開口嗓音中是顯而易見的虛弱。
“姜姑娘不必如此憂心,不妨事的,在下不過是吐血了而已,也沒那麼嚴重,還是去給門外的人送錢銀更重要一些。”
“姜姑娘之前說的對,在下确實不應該在這裡繼續打擾姑娘了,在下現在就離開……”
這話還沒說完,柳無色便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本就蒼白的面色此時更是煞白一片。
真是奇怪,柳公子這話明明就是在安穩她,可姜瑟瑟聽完之後非但沒有覺得寬心一點,反倒是覺得越發愧疚了。
她真是該死啊。
她居然為了給宋大哥送錢而忽略了吐血的柳公子,她甚至還在柳公子重傷的情況下開口要将人趕走,她怎麼能幹出來這樣全然沒心肝的事情來。
姜瑟瑟此時簡直是羞愧交加,若是面前有一條黃河,她一定羞憤到恨不得跳到黃河中尋短見了。
她明明已經做出了這般強人所難的事情,可柳公子卻沒有半分愠怒,反倒是這樣溫和包容的樣子,明明都已經吐血了,可卻還要撐着病體離開。
想到此,姜瑟瑟便覺得越發愧疚了,她忙不疊開口道:“柳公子,不打擾,不打擾的,是我方才着急去忙别的事情,一時之間才會說了胡話,柳公子現在還有傷在身,還是在這裡養好身子為好。”
“不了,這幾日在下住在這裡确實給姜姑娘造成了許多麻煩,再說了孤男寡女共處同一屋檐下确實不方便,在下這就離開。”
語畢,柳無色便作勢要離開了,隻是他的身子看起來像是差極了,走起路來也是搖搖晃晃,看起來像是随時随地都要吐血昏迷。
見他這般虛弱的樣子,姜瑟瑟都不敢讓他自己一個人走路,哪敢讓他一個人離開呢?
她寸步不離地守在了他的身邊,雙手虛虛攙扶着柳無色,她忙不疊又說了許多好話和挽留的話,可柳公子仍然是不為所動、是一副要離開的樣子,姜瑟瑟又是愧疚又是擔心,竟是着急到了掉眼淚的地步。
方才沒有為宋長逸掉的眼淚,此時全都為柳無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