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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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那一日柳長青果然就是來者不善，柳無色早就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沒了任何的期待，那一日被柳長青在學堂之上被喊出去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做好充分被斥責和痛打的準備了。

反正他又不是沒有領略過柳家家法的威力，總歸是一頓皮肉之苦罷了。

他這人生下來就是犟骨頭，縱然鞭子抽得再狠，他認定的事情不會變就是不會變。

他心如石，不可改也。

果然，那一日柳長青又是用家法狠狠責罰了柳無色一頓，并且下令讓他在學堂門口跪上了一日，作為對他心思不正、手段狠辣的懲罰。

除此之外，柳長青還下令此後不許柳無色再進學堂讀書了。

聞言，柳無色渾身都是鞭痕血迹地跪在地上，他擡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柳長青，他那時候已經有十歲了，自然是知道讀書識字的重要性。

一個人若是被剝奪了讀書識字的權力，或許終其一生心智都不會再有任何增長了。

柳長青剝奪了他讀書識字的權力，無非是要他這一輩子都當一個混吃等死的酒囊飯袋。

世上竟有父親對自己的親生骨肉存了這樣惡毒的心思，從小到大，柳無色其實一直都知道柳長青對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恨意，可沒想到柳長青恨他竟是恨到了如此的地步。

到底是太過年幼了，柳無色便是再天生壞種、再心思歹毒，在年幼這樣無力的軀殼之下，許多情緒根本就是藏不住的。

那一刻，柳無色的眼眸之中還是流淌出了些許無法掩蓋的恨意，他以為察覺到他恨之入骨的仇恨的時候，柳長青會更加大動幹戈的懲罰他，卻沒想到柳長青居然會是大笑着離開了，隻留柳無色小小的身影如同蝼蟻一般跪在原地。

人年幼孱弱的時候就是被人用各種手段欺辱。

就連那些整日混吃等死、不學無術的庶子庶女也都敢趁着休憩的時間跑出來嘲弄他，嘲弄他即便是天生聰穎、過目不忘又如何，到頭來不還是不得父親的歡心。

甚至連他的生母都不都是将他給抛棄了嗎？

烈日灼灼，柳無色跪在地上面色蒼白，渾身鮮血淋漓，他并不在這些人的譏諷，隻是默默擡眸将這些嬉笑譏諷的面容給一一記下，他過目不忘，有些仇恨也就記得格外清楚。

等到來日，他要這些人血債血償。

想到了這些過去了不知道多久的陳年往事，柳無色的眼底還是不可避免地浮現些許波動，他漆黑幽深的眼底劃過了一道厭惡。

并非是對那些嘲諷譏诮醜惡嘴臉的厭惡，而是對年幼孱弱、對一些事情無能為力的自己的厭惡。

不過好在痛苦的往事都已經過去了，他如今已經長大了，再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他了。

而且十六歲之前，他就沒少用那些陰招去整治府中的那些庶子庶女，自從十六歲的時候他光明正大地接過了柳府的管事大權，成為了柳府名正言順的少主，他就更能順理成章地用手段去磋磨府中的那些人了。

要不然隻是短短幾年的功夫，柳府上下也不會恨他恨到這個地步。

沒辦法誰讓柳無色生來便過目不忘，又生了那樣一顆睚眦必報的狠毒心腸，誰讓他自從生下來就不曾體會到那些所謂的父母之愛和人間真情呢，最後長成了這樣髒心爛肺的樣子，能怪他嗎？

自然是不能。

誰讓他自從十歲之後就沒讀過什麼聖賢書了，也不曾受什麼恩師的教化，從小到大，他遇到的那些人都是對他有仇的，他本來就生長在淤泥污穢之中，一步步成為今天這樣惡毒刻薄的樣子也是情理之中。

柳無色并不羞愧，說起來姜瑟瑟這些年還是第一個對他流露出善意的人。

不過她對他的善意和好臉色恐怕都是建立在她不知道他真正身份的基礎上，一旦她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了他從前做的那些事情來，隻怕她也會同旁人一樣用恐懼、厭惡的目光看着他。

腦海中僅僅是閃過了這個念頭，柳無色就覺得自己有些難以忍受了，他清俊绮麗、貌若好女的面容之上也不自覺浮現了一絲扭曲。

他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站在了屋子之中，正午時候的日光明明是那樣燦爛溫暖，可偏偏就是落不到他的身上。

站在陰暗之中，他略微扭曲的神情之中有種說不出來的陰骘之感，像是有一隻蠢蠢欲動的惡鬼即将撕碎他這身神仙皮囊從其中鑽出來，将姜瑟瑟的一身幹淨骨血全都給吸食個幹幹淨淨。

他的三千青絲用白玉冠挽了起來，今日自然還是姜瑟瑟給他挽的頭發，以後日日他都要她親手給他挽發。

柳無色胸前垂落了些許發絲，他的視線随着垂落的發絲輕輕晃動，莫名想到她握着木梳從他鬓發間劃過的時候傳來的溫暖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