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學着電影裡的反派,嗓子壓低,可惜他的表情不夠狠戾,看上去滑稽又調皮,好像一隻呲牙的奶貓。
枭風懶得理他,頭一扭,面無表情地望向車窗外。
“你聾了?”王昕依舊用那種懶洋洋的調子找茬,“你小子最好照照鏡子,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你妹妹是鵝肉?”枭風冷冷道,“王昕,你别惹我。”
“哈!”王昕挑了挑眉毛,“有意思,到底是誰惹誰。”
枭風明顯有些不耐煩,看人的眼神越來越内斂、深刻,為朦胧的瞳孔增添神秘的色彩。
每次面對王昕的挑釁,他都會想起父親的叮囑。
父親常說,忍一忍就過去了。
枭風聽了父親的話,卻有另一番體會: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越想越氣。
他現在就很想照着王昕那張臉狠狠掄拳頭,将人壓在身底下,湊成親爸都認不出來的豬頭樣。
當天下午,一群學生在半山腰露營。
枭風最先支起帳篷,完事後他跟老師請假,随身攜帶一本植物學字典,一個人前往林子深處靜靜地研究。
廣大無垠的栗樹林中,鳥兒在引吭高歌。
他比所有人都熟悉這座山,知道哪裡有獵人的設伏點,知道哪裡有樹洞。
還有一個人,跟了他一路。
他假裝什麼也不知道,朝前走不回頭,直到後面的人發出“哎呦”一聲。
王昕的褲子被樹枝刮壞,大腿肉被劃傷,忍不住慘叫連連。
枭風側頭瞅一眼,沒吱聲,蹲下來觀察灌木叢裡的捕獸夾。
“你等等!”王昕忍着痛追上他,“你走那麼快幹什麼,我有話對你說。”
枭風不語,皺眉看着捕獸夾上的血迹。
王昕走到他背後,盯着他的後腦勺抱怨:“遇見你真是倒黴,喂!我問你個問題,你快速回答。”
枭風自言自語:“難道有人來過..”
“你在看什麼,”王昕好奇,“這是什麼東西。”
枭風給面子地回道:“我爸爸放的捕獸夾,上面有血迹,可能有動物經過。”
王昕的大腦宕機兩秒才有反應:“殘忍,果然是未開化的野蠻人。”
枭風站起身,轉頭看着王昕,一雙眼睛漆黑閃着銳利的光。
又是這種讨人厭的眼神。
王昕的心跳不由加快,警惕地後退半步,嘴上不肯落下風:“我說的不對嗎?不過沒關系,我聽說要出新規定,以後不準鎮上的人打獵。”
枭風對此沒有表态,掃一眼王昕壞掉的中褲。
王昕臉皮發熱,欲蓋彌彰地揪住褲子,蠻橫道:“看什麼啦..”
枭風冷哼:“愚蠢,竟然穿成這樣爬山,還敢露腿,叢林裡到處是咬人的昆蟲,一些荊棘和灌木會擦傷皮膚,而且傷口容易化膿,你要死了。”
“.....”王昕嘴巴半阖,半信半疑的模樣,“你吓唬鬼呢?”
枭風指指自己的褲子,一臉嚴肅道:“我常年跟爸爸出海或巡山,這條長褲在你眼裡一文不值,但它的布料夠結實,能夠抵禦大力的撕扯,還能保護我這雙腿在林子裡自由穿梭,至少不會像你一樣。”
說着,枭風伸手碰一下王琦露在外面的大腿,示意那裡有刮傷。
冰涼的觸感,仿佛擊中王昕的命門,他像彈簧一樣跳起來,條件反射地給了枭風一巴掌,這一下打在了腦門上。
枭風也不客氣,反手就是一拳,直接把人幹翻在地。
王昕四仰八叉地躺在灌木叢裡,伸出一根手指,哆嗦指着上方:“你..你給我等着!”
枭風又給了他一腳。
...
來自王少爺的報複,在一個月後實施。
新學期,夜黑風高圍毆夜。
枭風準時從碼頭出來,王昕連續踩點好幾天,摸清了他的作息。
他每天放學都會到碼頭幫助父親裝卸海貨,然後十點回家準備晚飯。
在這條他走了無數次的小巷,突然被偷襲。
王昕帶着幾個小兄弟把他圍堵,絲毫不講武德,套上麻袋就是一通亂踢。
幾分鐘後,罪魁禍首跑的無影無蹤。
小巷重歸寂靜。
枭風拖着一身皮外傷回家,趕在父親回來之前洗了個澡,換身幹淨的衣服。
吃晚飯的時候,他臉上的淤青愈發明顯,始終保持沉默,其實一種極端的情緒已然在心裡蔓延。
接收到父親疑惑又擔心的眼神,枭風隻有一句解釋:“最後一次。”
這件事過去沒幾天,枭風從王琦那裡收到一個好消息。
王昕和王琦要去國外讀書,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你們什麼時候走?”
“後天早上的飛機。”
枭風表現出事不關己的冷漠神态,瞳孔深處卻綻放出異樣的光芒。
第二天晚上,也就是王家兄妹離開海濱鎮的前夜。
枭風劃着小船駛進小海灣,他從棕榈林潛入王家宅院,自從那年他向父親保證不再招惹王老闆的兒女,他就再也沒來過這裡。
今晚,他打破了約定。
步伐穩健的他像一名将軍,目标明确,走過草叢幽徑,找到了三層高的白色别墅。
“王昕。”
枭風站在小徑路口,叫出那個青年的名字。
王昕正在花園裡偷偷看日漫,隐約聽到有人叫自己,趕忙把書藏起來。
已是午夜時分,層層烏雲後露出皎潔月光,黑暗的樹林裡,出現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王昕目露驚訝,緩慢地從竹椅裡站起身。
他穿着白色的居家服,剛洗完澡,自然卷的栗色頭發微微翹起,由于他臉上挂着茫然的神色,不像平時那麼嚣張。
枭風打量他,心想:他真像個小王子,夜裡會發光。
“來。”枭風招手,目光仿佛激光般直射對方心髒。
王昕鬼使神差地走過去,以為自己在做夢:“你怎麼會在..啊唔..”
當他靠近的一瞬間,枭風藏在背後的木棍閃電般擊中他的腹部,立馬讓他失去反抗和尖叫的能力。
枭風不給人喘息的機會,揪住少年的衣領,粗魯又利落地把人拖進叢林。
“放..放開..”王昕胡亂掙紮着,心中滋味百感交集。
屬于少年人獨有的自尊心,讓他即使心裡再害怕,也沒想過要大聲呼救。
眨眼的功夫,他就被枭風壓在底下動彈不得。
枭風見他不老實,又是一拳落在腹部。
王昕疼得氣若遊絲,從嘴巴裡擠出幾個字:“滾..你幹什麼枭..”
枭風隐含譏諷道:“你就像鞋裡的小石子,硌得我不舒服。”
隻是小石子?
王昕不滿意這樣的比喻:“怎麼樣!就是我找人揍你,你不服氣是不是,我真後悔沒把你打殘。”
“道歉。”枭風提出要求,“我要你道歉。”
“憑什麼,你以為你是誰..”王昕鼻頭發酸,一手捂住肚子,“枭風,你個大傻逼。”
枭風想起上次自己被扇巴掌的畫面,眼神變得狠戾,他的手往下探,伸進王昕的睡褲裡,掐住大腿肉使勁地擰兩圈。
王昕疼得“嘶嘶”抽氣,眼角瞬間泛出淚花:“啊啊松手,好疼..”
枭風态度堅硬:“道歉。”
王昕扛不住了,哽咽着說:“對..對不起。”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王少爺,被人掐大腿裡子竟然這麼疼。
“大點聲,聽不見。”枭風冷酷至極,對待手裡的細皮嫩肉毫不留情。
“嗚嗚别..對不起,我錯了。”
王昕感覺身心受辱,同時又很害怕,他覺得枭風周圍懸浮許多陰影,随時要整死他!
“你終于走了,永遠都不要回來,王昕。”枭風俯下身子,湊近王昕的臉,一字一頓地說:“見一次,幹|你一次。”
王昕的肩膀微微顫抖,晶瑩的淚珠從眼眶滾落,像流星劃過夜空。
枭風松開手,慢慢起身。
兩人的距離剛剛拉開一點,王昕就像從捕獸夾釋放的小獸,猛地反咬一口。
他抓住枭風的手腕,隔着衣服咬在肉皮上。
枭風皺起眉頭,意外地看着這一幕。
就在這時,花園裡傳出“窸窣”的腳步聲。
王老闆在呼喚自己的兒子。
王昕迅速放開枭風的胳膊,抓緊松掉的睡褲,連滾帶爬地跑出林子。
枭風摸着深深的咬痕,透過密密匝匝的林子,隐約看見王家父子的身影。
王老闆問:“這麼晚還不睡,你怎麼哭啦?”
王昕低聲說:“沒哭,做噩夢了。”
“夢見什麼,吓成這樣。”
“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