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晖持續很久,可夜晚終究要來。
天色基本黑了,天邊隻留一道橘黃的色彩。
王昕瞅一眼用藤蔓捆住的野草,覺得差不多該收手了。
就算差很多他也不打算繼續,孤零零一個人在林子裡實在瘆得慌,有一點風吹草動都足以讓他腳底打滑。
“枭船長,偉大的船長,”王昕提着一捆草藥疾步向前,“大哥,在哪兒你吱個聲,不..應該是弟弟才對,沒錯啊,他比你小,可為什麼顯得那麼大哥,天哪!王昕,這時候你還有心情研究大小..”
他走得太快,根本沒注意腳下早就被枭風踩出一條小路。
順着這條小路,他來到他們取水的崖壁。
巨大岩石的旁邊有塊空地,周圍沒有紮人的荊棘,足以讓人歇腳。
枭風果真在這裡,正用新制作的椰殼碗換掉已經接滿半下的椰殼,裡面盛有彌足珍貴的淡水,閃爍着冷冷的光芒。
王昕舔舐幹澀的唇角,心跳開始加速。
枭風見他來了,神色如常地把椰殼遞過去:“别太貪,先喝兩口緩解一下口渴,這些水是我們整個晚上的量,要省着喝。”
王昕連連點頭,用雙手捧着椰殼,這時候也顧不上水髒不髒,急不可耐地喝了兩大口。
陳腐的淡水,充分滋潤了幹燥的口腔。
喝完,王昕把椰殼還給枭風,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角:“你是怎麼做到的。”
枭風指一下岩石縫,答案就在眼前。
王昕向前幾步,看見岩縫上挂着一條無比熟悉的布繩。
他低頭瞅一眼自己的褲子,再看看布繩,确定了。
水流順着小山脊往下滴,隻靠人力用手接太麻煩。
枭風利用藤蔓把布繩固定在山脊上方,另一端向下垂,水分緊緊貼着纖維,使原本順着岩石表面往下滴的水全部跟着布繩滴入椰殼裡,這樣就不會浪費一滴淡水。
“你用它接水,”王昕啧啧出聲,“這個辦法真不錯,我怎麼沒想到呢。”
你太笨了。
不愛動腦子。
缺乏常識。
枭風把想說的話在腦子裡過一遍,嘴上留了情面:“你沒有野外生存的經驗,其實這個方法很普遍,有點專業素養的特種兵都知道。”
王昕好奇道:“我之前就想問你,你是不是當過兵?”
“沒有,”枭風用一種很莊嚴的語氣說,“我是水手,一名船長。”
“.....”他總有本事把人搞得無語。
王昕偷偷翻白眼。
話說回來,枭風雖然年輕,但他對野外生存的了解比一些軍事專家還要多。
“椰殼的容量大概是500毫升,”枭風根據椰殼的大小估計道,“差不多每隔兩個小時,我們就有250毫升的水喝。”
王昕瞅一眼滴着水的布繩:“那說明我們的水源還算充足,一晚上可以接很多。”
枭風認為他太樂觀,毫不留情的打擊:“水流不是時時刻刻都有的,岩石在滴水,是因為前一天下雨了,你想指着岩縫裡的水活下去,那你明天看到的可能是一片幹涸。”
王昕不甘示弱:“你這麼牛逼,你說怎麼辦。”
“節約用水,”枭風把椰殼放在一個穩妥的位置,然後走進叢林,用樹枝捅了捅地面,“這裡的泥土濕潤松動,而且周圍的植物郁郁蔥蔥,說明叢林深處有豐富的水源。”
聽聞這話,王昕立馬警惕起來,望一眼在他看來陰森恐怖的樹林,臉上浮現抗拒之色。
枭風飽含深意地打量他幾眼:“你心态出了問題,當你求助于大自然時,你就不能把森林當敵人,你要把它當朋友,主動去了解。”
就像電影裡的慢鏡頭,王昕緩緩轉動腦袋,一條眉毛挑得老高:“你說話怎麼跟我爸一樣,喜歡高談闊論、引用金句,要是他在,你倆可以掰頭一下。”
提起自己的家人,王昕神色微變,一股惆怅情緒在胸口蔓延開來,仿佛被冰冷的現實狠狠一擊。
枭風沒有跟他鬥嘴,彎腰撿起那捆草藥,分成兩份,自己拿走一份,另一份留在原地。
“你去哪裡?”王昕迅速收起悲傷,轉換成另一種積極的态度。
枭風捧着椰殼,手提草藥,順着踩出的小徑原路返回,邊走邊回應:“先看一眼信号塔的火勢,然後搭建露營地。”
“你用什麼搭,搭在哪裡?”
“林子裡。”
“什麼?你不怕有爬...”王昕想說蟲或蛇,感覺有點丢臉,及時改變用詞,“深山老林的萬一有野獸怎麼辦。”
枭風耐心解釋,順便好心提醒:“在海邊,有些蟲子比大型野獸還要可怕。”
王昕習慣性反擊:“你是指蚊子嗎?”
火光不僅可以驅散黑暗,還能驅趕蚊子。
這個道理王昕明白,可是火,他需要火...
從林子裡出來,天色昏黑,兩人各奔東西。
枭風回到岬角穩定火勢,王昕扯了一些棕榈葉回沙灘,打算就這麼對付一宿。
王昕是這麼想的,沙灘露營既能躲避他最害怕的蛇,又能及時觀察海面動态,如果救援隊來了可以第一時間給信号。
他覺得枭風的心太大,淪落荒島就像來旅遊似的,一點不慌。
“就不是正常人,琦琦啊琦琦!你哥是犧牲小我救你一命啊..”王昕盤腿坐在沙地上,一邊嘀咕一邊狠狠地搓着木棍,“要相信古人的智慧,王昕,你可以的!”
然而事與願違,第二次嘗試鑽木取火依舊失敗,手掌的水疱也跟着變大。
“那家夥是怎麼做到的?”王昕十分納悶,擰過身子朝岬角的火光看去,“難道我缺了什麼步驟,不應該啊,課本就是這麼描寫...不對,小學教材的一篇課文裡就有,瑪德!全都是騙人的。”
王昕氣急敗壞,顧不上手疼,急匆匆穿上鞋子朝着火光走去。
他手裡攥緊一根粗樹枝,若是談判失敗就派上用場。
不多時,岬角後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