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寒不想躲出來哭,但今晚确實有點忍不住。他媽剛才給他打電話痛哭痛罵他爸又開始混賬,又沒事找茬,打老婆,砸東西,随便一句話就一巴掌一巴掌甩過去。
這樣的家庭狀況曠日持久,喻寒已經壓抑得快瘋了,每天都在害怕會不會突然又吵架打架了。在這種家庭下的他,成長得軟弱又内向,在學校也不被待見。雖然因為成績好,有人要抄他作業或讓他幫忙講題,會對他客氣點,但也就是有求之時客氣那一點,不耽誤事後翻臉不客氣。
這裡重點學校,好成績的很多,家境不錯的也不少,喻寒雖然成績不錯,但吃穿窮酸性格不行,更多人還是處于看不起他的狀态。
家裡學校雙份委屈,他剛才晚自習眼淚一直自動溢出,還是忍不住出來找個地方偷偷哭一下。
他是不住校的,本來也不需要晚自習,但這兩天月考剛過,正在複盤錯題互相探讨,所以他就留下來了。但他是不受時間限制的,他家又離得遠,需要坐公交一個多小時,所以每次參加晚自習都會比普通同學早走。
今晚本來打算好好跟其他同學探讨一番,結果臨時他媽來了電話,他情緒受影響,跟老師說了一聲就離開了。他漫無目的走着,不想立馬回家,想找個偏僻地方安靜待一會。
他坐在湖邊椅子,抱着書包,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寂靜湖水,眼淚無聲地掉,掉了一會,心裡和鼻頭更加酸澀,止不住哽咽,低低抽泣聲壓抑着溢出。
他特意選了偏僻一角,本以為不會有人,結果突然聽見有人罵了一句“操”,他一驚,抽泣噎在喉嚨,豎起耳朵聽是不是有人來了,手胡亂抹了幾把滿臉的淚。
那個聲音又不悅地罵了一句“什麼鬼動靜,這破地方鬧鬼啊。”
喻寒有點緊張地站起來,抱着書包忍不住繃緊了呼吸。漫不經心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一個身影踏着一旁小花圃的石子路慢慢走出來。
喻寒眯了眯淚眼,這裡離路燈有點距離,光線較暗,他眼睛朦胧,一下有點看不清。
那個身影先開口了;“你誰啊,鬼鬼祟祟在這幹嘛?”十幾歲少年變聲期聲音,既有少年感也帶了點低沉。
喻寒微張着嘴不知道說什麼。
今晚夜空晴朗,月明星閃,淡淡月光打在少年身上,使他在喻寒眼中清晰起來。
少年沒穿校服,印着骷髅頭的寬大黑T,短褲和拖鞋,休閑打扮但掩不住身上氣質。發型清爽,臉龐俊朗,不用刻意,眼神裡的居高臨下已成習慣。
“媽的吓死老子了,還以為這裡鬧鬼或者那些老頭又在到處抓人。”說着,少年把手裡夾着的煙又叼上了,上下打量喻寒兩眼,有點疑惑和不屑。
對這樣的神情,喻寒見多了,不想說什麼,轉身想走,但被人從後面揪住領子,一下子卡住他。
“你幹嘛?”喻寒也發不出脾氣,聲音出口都是軟軟的,一看就好欺負。
“我說讓你走了嗎?”
喻寒轉頭,少年松開他的領子,喻寒抱着書包垂着腦袋,蔫蔫的:“那,還有什麼事嗎?”
少年徑直走到椅子坐下,招了招手,“過來。”
喻寒慢吞吞走過去。
“你剛才在這裡嚎什麼?”、
“我……沒…嚎。”
“還敢狡辯?剛才我都聽到了。”
“我…………喻寒不想交代自己在這哭,不想被問為什麼哭,但他也沒勇氣走,也沒勇氣像别人那樣火沖沖大罵“老子在這關你屁事,你個傻逼問屁問!”
喻寒懦懦站那,他長得清秀白皙,頭發柔順亮澤,在此時天上月光和身後湖光映照下,原本畏縮膽小之态,透出可憐脆弱之感,都快像玻璃一樣透明起來。
少年看了又看,一個男的偷躲在這烏漆麻黑的地方哭哭啼啼,什麼奇葩?一般來講他是不能理解,也懶得管。不過現在他瞅着,這男的,可能因為剛哭過,鼻頭嘴唇紅彤彤,眼睛水盈盈的,偶爾把目光看向他時,就讓他想起家裡養的那隻貓,但他那隻貓被養得兇巴巴,眼神吊得不行,這人卻是軟綿綿,乖得很,像隻會撒嬌的。
他還沒見過這麼不像男人的男人,有點奇怪。
“過來坐這,站那幹嘛,我又不是你班主任。”
喻寒猶豫着坐下了。
少年向他湊近了一下。
喻寒聞到少年身上清新的氣息,有點莫名緊張。
少年突然戳了戳他的臉,喻寒受驚般一下轉頭看着他,眼睛微微睜大。
他這錯愕神态,少年覺得更好玩了,忍不住一笑,眉眼風流帶着不羁,嘴角挂着小小壞氣。喻寒近距離看他,恍惚有晚風吹過,樹梢沙沙微動,不遠處的桂花香陣陣飄來。
少年卻一下伸手捏住他的臉,把他的嘴捏得嘟起。
“你叫什麼名字?”少年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