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高速公路有兩條路線可供選擇,一,就是姜早回家的路,正常從村裡出發,通過鄉間的土路到鎮上,然後再到高速公路入口。
二,騎自行車經過自然保護區腹地,橫穿大山,到達高速公路路邊。
她選擇了第二種,一來不想開車驚動村裡的喪屍,二來兩點之間直線距離最短,雖然要穿過自然保護區腹地,但她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而且也提前下載了離線地圖。
太陽出來了,光線透過頭頂密密麻麻的樹冠在落葉上灑下了斑駁的光點,車輪疾馳而過,卷起一陣塵土,姜早握着車把,躍過一個山坡穩穩落地之後就停了下來。
她顧不上擦額頭的汗珠,低頭劃拉着腕上的手表:快了,就快到了。
就在這時,前面山林裡忽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快速跑過來。
姜早臉色一凜,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絕對不可能是動物,動物的腳步聲沒有這麼沉重。
她四下瞅了一眼,把自行車推進了灌木叢裡,自己也朝着山坡上跑去,就在她剛剛蹲下來的那一刻,喪屍的嘶吼聲由遠及近傳了過來。
從樹林的縫隙間看過去,七八隻喪屍搖搖晃晃沖了過來,并未發現她,而是朝着她來時的方向而去,姜早從背後輕輕取下弓箭。
雖然不知道它們為什麼朝着村子跑去,但是絕對不能放它們過去。
她屏住呼吸,微微眯起了左眼,正準備松開食指,跌跌撞撞跑在最前面的那個喪屍或許是踩到了石子,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抽搐着不動了。
姜早把目光移向了後面的,微微抿起了唇角,白色箭羽如流星般穿過葉片,喪屍眼眶中箭,仰面倒了下去。
幾隻喪屍停下了腳步,略顯焦躁地來回轉圈,姜早從原地悄悄起身,挪到了旁邊大樹後面,回首又是一箭,又是一個喪屍倒了下去。
踩在落葉上面的細碎腳步聲終是引起了喪屍的注意,嘶吼着跑了過來,奈何她站在上風口,離喪屍還有幾十米的距離,密林又阻礙了喪屍奔跑的速度,沒那麼容易抓到她。
姜早一邊拉開身位,一邊張弓搭箭,簌簌幾聲過後,不等喪屍摸到她的衣角,就已經全部倒在了地上。
姜早從樹後面走出來,利落地拔掉插在喪屍腦袋上的羽箭,在他們的衣服上蹭幹淨血迹後插進了箭袋裡。
她如法炮制走到了剛剛停車的地方,發現還有一隻喪屍躺在地上抽搐着,看樣子還沒死透。
姜早從背包後面抽出了冰鎬,提在手裡,輕輕走了過去,正要對準它的腦袋揮下去的時候,一隻血迹斑斑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姜早一個哆嗦,手裡的冰鎬就快要砸到她的腦袋的時候,女人吃力地擡起了上半身,露出滿是血污的一張臉,聲音微弱但剛好能聽清。
“救……救我……我不是喪屍。”
姜早一把把人甩開,女人支撐不住又跌在了地上徹底暈了過去,從她的衣服兜裡滾出了一個黑色皮夾,姜早俯身撿起來看了幾眼,逐漸擰眉。
四個小時後。
“姜五妮,快開門!”
對講機裡傳來急促的呼喚,正在院子裡打掃衛生的姜五妮第一時間放下掃帚跑過去開門。
門打開,姜早快速推着自行車進來,她這才看清車座上還馱着一個人,渾身都是血。
姜五妮吓了一大跳。
“這是?”
姜早把車停好:“你去燒點水,給她處理一下傷口。”
姜五妮看見那人渾身上下都是血污的樣子,連連點頭應下快步準備東西去了。
“從哪救回來的啊?”
“高速公路附近。”
“還挺白淨的呢。”
姜五妮正拿溫水給人擦着臉上的污漬,一回頭看見姜早拿麻繩把她的四肢捆了個結結實實,繩子的另一端系在了床頭上。
姜五妮結巴着:“你……你這是幹啥啊?咱不是要救人嘛……”
“我看見她的時候她已經陷入了喪屍的包圍圈裡,身上傷太多了,不确定有沒有被咬到,保險起見還是先捆起來吧。”
“也……也對……”
姜五妮内心掙紮了半天,想到那些喪屍還是認同了她的舉動。
“那她這傷怎麼處理啊?”
“拿剪刀來先把衣服剪開。”
兩個人檢查後才發現,她身上的傷大大小小有十餘處,多半是墜落傷,臉上、腿上、四肢、腹部都有淤青和被石塊劃傷的口子。
最為嚴重的有兩處,一處是左臂骨折,姜早摸了一下,已經軟綿綿的,擡不起來了,好在不是那種開放性骨折,不然就憑現在的醫療條件,這個人多半是沒救了。
另一處是腹部的傷口,好像是被什麼利器劃的,傷口很深,正往外汩汩冒着血,上面還嵌插着玻璃碴子。
聯想到昨晚的動靜,發生的地點又是在高速公路,猜測可能是從車裡爬出來時受傷的。
這人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渾身上下沒一處好地方,怪不得姜早能把她認成喪屍呢,不過她還能堅持跑了這麼遠的路,也算是奇迹了。
看着她的傷口,兩個人面面相觑,誰都沒有處理外傷的經驗。
姜五妮開口:“要不咱去找村醫?”
姜早看一眼她已經慘白的嘴唇,硬着頭皮道:“來不及了,我昨晚看見村醫了,你把我的平闆拿來,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還好提前下了一些基礎的急救知識,其中就有怎麼縫合傷口的。
第一步先清創。
姜早洗手消毒後麻利地戴上了手套。
她之前囤貨的時候囤了許多醫療用品倒是派上了用場。
姜早拿起一瓶碘伏就往上倒,然後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去夾嵌在肉裡的玻璃碴子,沾了血的玻璃片很滑。
她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屢次嘗試。
在她動作的時候,躺在床上的女人嘴裡發出了幾聲悶哼,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姜五妮焦急道:“棗兒,你行不行啊?”
姜早全神貫注盯着那片玻璃碴子,額頭都滲出了薄汗:“噓,别說話。”
夾出來的同時兩個人都長出了一口氣。
姜五妮還來不及高興太久,臉色一變。
“棗兒,出了好多血!”
“快,紗布給我!”
兩個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姜早死死按住她腹部的傷口,不敢松手。
“這樣下去不行,把魚線和魚鈎給我,得馬上縫!”
魚線和魚鈎都是在酒精裡泡好的。
姜五妮趕忙給她端了過來。
“平闆,你幫我翻頁,劃一下就行。”
“好好好。”
姜五妮也知道這是人命關天的事,不敢怠慢,姜早咋說她就咋做。
第一針穿進皮膚裡的時候,姜五妮看着也渾身激靈了一下,血肉模糊的,心裡瘆得慌,趕忙别過了腦袋。
“按住她,别讓她動!”
也許是因為疼痛,女人劇烈掙紮起來,麻繩在手腕上磨出了紅痕。
姜早回頭吼道。
姜五妮無奈又把頭扭了回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不打麻藥就生縫啊……”
姜早沒好氣道:“我去哪給她找麻藥去!”
好在沒幾針下去,女人就徹底暈過去了。
姜早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從生疏到逐漸娴熟,雖然縫的不是那麼好看,好歹血是止住了,最後打了個結,算是大功告成。
她放下鑷子,這才驚覺出了一身冷汗,後背的衣服都濕了。
至于左臂的骨折,姜早學着平闆上的方法,用兩根樹枝做了簡易的固定。
最後還把人扶起來喂了兩顆抗生素。
在末日裡任何醫療物資都是極其寶貴的。
這一次救人真是花費不菲。
姜早看着她蒼白的臉,心裡想着:
你最好對我有點價值。
姜五妮把染了血的紗布浸泡在水盆裡,回頭看見姜早在翻找那個陌生女人的随身物品,從她的背包裡摸出來了一把槍拿在手裡端詳着。
姜早退掉彈匣,發現裡面是空的。
姜五妮看着她手裡的東西,眼睛頓時瞪的滴溜圓:“我的老天奶啊,這是哪來的?”
除了手/槍,姜早還撿到了她的證件,黑色皮套的封皮上燙着“PRRF”四個縮寫字母,打開來内頁姓名那一欄裡寫着“聞昭”兩個字,照片已經被血迹浸濕。
姜早用手指抹了兩下發現血迹已經滲進内頁裡了,隻依稀能看清裡面的人留着齊肩短發,面容和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女人有幾分相似。
姜五妮湊過來,她不認字,但感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乖乖,是政府的人不?”
姜早翻來覆去看着證件:“Prison Rapid Response Force,監獄快速反應部隊,算是吧。”
這是前些年華國政府為了應對層出不窮的出獄再犯罪犯人和居高不下的高科技犯罪率而成立的特殊部門,專門負責重刑犯監獄警備和逮捕窮兇極惡的犯人而出動的特殊部隊。
據說隻從現役警督裡面挑選,能被選中的都是萬裡挑一的人中龍鳳。
證件内頁姓名下方寫着職務和身份識别碼。
虹市行動隊第三小隊 一級指揮官
身份識别碼:2681157
姜早抽出内頁,把證件翻過來。
姜五妮看她看的仔細。
“你想什麼呢,這有槍有證件,該不可能是假的吧?”
“這可不好說。”
上一世喪屍爆發兩周後,也有一夥人開着吉普車闖進了小區裡,為首的正是兩個穿着“軍裝”的人,小區裡的其他幸存者紛紛以為救援來了,歡天喜地出門去迎接,結果卻被集中在了小區的活動廣場上,拿槍頂着,被迫交出所有家裡的存糧。
有不願意的,男的拖出去打的半死不活,女的,則被拉進了車裡哭喊聲震天。
姜早躲在窗簾後面,不寒而栗,暗自慶幸還好拉住了陳佳甯沒有第一時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