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秋看着有些倉皇失措的溫江離，輕輕笑了一下，然後低頭繼續洗她的葡萄，她故意的。

溫江離洗完澡很潤，就和她嗓子不啞的時候一樣，泛着甜的潤，有點像剛出水的葡萄，許不秋坐在椅子上玩手機，看着她帶着水霧走出來，看着她逃避的眼神，輕咳兩聲，“洗完了。”

“嗯，洗完了。”溫江離點頭。

她笑了，“我是說，葡萄洗完了，可以吃了。”

“啊，哦好，原原呢？”

“出去了，說是，有漫展。”

“嗯。”

有點尴尬，但是許不秋不知道怎麼開啟新的話題，她搜了羅伯特，自己和羅伯特其實不像的，她隻是不喜歡多說話，不是隻會人機的說話，羅伯特不會像她這樣，帶着一點惡趣味，逗溫江離玩，溫江離比她想的，還要容易害羞一點。

初見溫江離，其實是在進學校的路上，溫江離和孟學姐一起走的時候，許不秋就注意到了，可能是因為溫江離在學姐面前實在是可愛，也可能是在一群灰頭土臉搬箱子的大家中間，一個清爽的雙馬尾女生，真的很吸引人。

她自己是不愛打扮的，因為耗費時間，也因為閑言碎語，許不秋喜歡把自己埋在人群裡，最好誰也看不見自己，她不是不喜歡注目，隻是沒有辦法從容地面對很多人有些打量意味的注目。

來學校之後，第一道最明顯的注目，就來自溫江離，接一包薯片，還看得那樣明目張膽，那雙注目的眼睛裡直白地寫着欣賞，然後輕松地一笑，甜得讓她回避。

第二道很明顯的注目，也來自溫江離，在那頓輾轉兩地的晚餐，在海鮮店略顯昏暗的燈光下，有一雙比燈光亮得多的眼睛，肆無忌憚地看着她，而她的餘光，也悄悄地飄到了溫江離身上。

第三道明顯的注目，是在軍訓的時候，一道來自樹後的目光，她仰頭擦汗，假意整理衣服，瞥到了溫江離站在樹後，發絲被風吹亂，然後離開了操場。

還有第四道，是她一時鬼迷心竅剪了狼尾，回來問溫江離好不好看；第五道，在圖書館的陽光下，溫江離看了好久好久，還畫了一幅不可告人的速寫；第六道，藏在筆沙沙劃過紙張，遮掩在床簾的縫隙裡……

然後目光變少了，隻有周末在圖書館，她才能重新沐浴在那道目光之下，所以有點不甘心，小小的，一點點。

她不會面對注目，但她會吸引注目，想吸引溫江離的目光，太容易了，隻要一點點地靠近，一點點刻意地擺出呆呆地挑逗，溫江離就會一直看她。

溫江離會不會知道，她在看她的時候，她也在悄悄看她；她的耳尖泛紅，她的耳尖也是紅的。

“你下周，住寝室裡吧。”

能不能在寝室裡，多看看我。

“嗯？”出人意料的問題，溫江離一時愣住，“好，我下周住寝室裡。”

“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麼。”

你多問一句或者拒絕，我就不會再多想。

“本來我下周也沒什麼事。”溫江離偏頭，水落進了衣服裡，有點涼。

“嗯，去吹頭發吧，會感冒的。”

許不秋的故意試探，以一點小小的勝利開始，又以一點小小的挫敗結束，她讨厭這種忽遠忽近的感覺，主要是讨厭溫江離離她忽遠忽近的感覺，有一點怅然若失。

溫江離也有一點怅然若失，因為對話結束得很倉促，她本來以為，下周許不秋真的有什麼事找她，但是并沒有，很平淡，很日常，一切都自然地進行，沒有多餘的哪怕一點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