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出來了，瞞着我？”射手帶着一點被愚弄的不爽，仰頭看山羊。

“我怕你不想告訴我。”許不秋答得很自然，臉上挂着溫煦的笑，手輕輕搭在溫江離的肩上，低眸看她。

許不秋是有一點想問的，但是也有一點能懂，為什麼溫江離不想說，她覺得，溫江離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健談，甚至也有點，對别人的目光不從容。

她們有一點一樣，又有一點不一樣，許不秋不會準備這樣一場坦白局，但她會乖巧地按照指令，走進這場坦白局，參與這場坦白局。

“我怕原原知道，沒想瞞着你。”

許不秋點頭，“好。”

“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期盼我什麼反應，驚訝，震驚，喜悅，還是介意。”許不秋擡眼看了一眼電腦屏幕，抱着手退了一步，“我都沒有，你會很失落嗎？”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三三，我現在想和溫江離去吃飯，溫江離準備好了嗎？”

溫江離覺得，許不秋一定是天生的演員，不然怎麼會說出這樣的台詞，臉上還波瀾不驚，眼神是聚焦的，是可以不偏不倚直視她的，嘴角是自然勾起一個小弧度的，是可以随時放平的，就像在說一句普通的，“作業寫完了吃飯去”，那樣自然。

“走吧。”她起身。

“錄音沒關。”許不秋笑着輕推了一下她的肩，示意她回頭。

“我都沒開。”狩獵失敗了的射手很擺爛，揚揚手就去客廳穿外套了。

許不秋站在原地，挑眉笑了。

她是什麼時候識破小射手的詭計的呢，大概是，客廳裡擺了鋼琴，放了很多她認識和不認識的樂器，她發現門被留了一條不算明顯的縫隙，裡面傳出來第一句歌聲，她就知道，這是小射手精心準備的坦白局。

許不秋的耳朵也很好，溫江離低估了自己聲音的辨識度，也低估了許不秋的耳朵，許不秋覺得隻要聽過溫江離唱歌的人，都會認出來的。

那晚音樂節之後，她去查了，把主頁裡所有的歌，全部聽了一遍，甚至還有下架了的，她也問一些老粉要了錄屏和音源，聽了整整一周。

第一句歌詞響起，她就認出來，小射手開始承認自己是三三了，所以她拉開門走進來，站在門口看了許久。

屏幕裡歌詞流動，光落在溫江離的眼眸裡，認真地對着麥對着屏幕，叙說藏在旋律之下的故事，伴奏終結，點了一下鼠标，偏頭瞥了一眼她，然後安靜地關掉了麥，她就知道，她該開口了。

于是适時地開口，也就止步于此，她也想知道，三三心平氣和的微博裡，那個喜歡的人，是不是她啊。

她不知道該給出怎樣的反應，才會符合溫江離的預期，還是說，她隻是溫江離拿來試探反應的，一場彩排，心思缜密如她，也看不出答案。

坦白局隻坦白一半，好煩。

她們挑了一家，離學校很近的米線，學生占大多數，但時間有點晚，人已經不大多了，一家店空空蕩蕩的，除了她們全是情侶，商量着待會去哪個酒店，大學周邊總是這樣的。

坐在餐館裡，溫江離還是一如既往地挑蔥絲，蔥絲切得很細，筷子幾次挑揀，才夾出一點。

“你吃這碗吧，我沒要蔥。”許不秋推了一份到她面前。

“我也不要蒜。”

“都沒放，蔥姜蒜醋辣椒，都沒放，換一下吧，我突然又有點想吃蔥了。”

她擡眼看許不秋，米線很燙，許不秋的臉藏在霧氣之後，若隐若現的，像一層紗，溫江離對紗質的景象，總是懷有探索欲的，她想撥開霧氣，仔仔細細地看着那張臉，對着那張臉說情話，探索眼前的人。

創作者的幻想又一次被勾出，散落在一片霧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