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是許不秋的生日，碰巧剛考完一門，大家都有空，317的大家約着一起去KTV裡唱歌，其實她不想約在KTV的，因為她有一點擔心溫江離的聲音會被顧原認出來，但是顧原執意，溫江離也同意了。

KTV的燈光昏暗，溫江離坐在角落裡，看着顧原唱歌，偶爾還跟着哼幾句，面前放了一瓶啤酒，顧原說，來KTV就是得喝點，不然氣氛不到，就沒意思了，許不秋很聽話地買了一箱，她也就拿了一瓶。

許不秋也開了一瓶，點完歌坐在她旁邊，“你會不會很無聊啊？”

溫江離笑得眼睛彎彎，搖了搖頭，“我要是想唱會點的，你怎麼不唱？”

“我不愛唱歌。”許不秋笑了。

“那還來KTV，就為了顧原啊，她那麼重要？”溫江離開了個玩笑。

“沒你重要。”許不秋接了。

恰好音樂走到bridge，房間裡突然安靜了一小會，隻有顧原近乎清唱的歌聲，燈光打亮了整個房間，一切都那麼的恰到好處，許不秋的話也是，恰到好處地越界，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用的語氣很平淡，甚至不帶一點思考，被KTV巨大的混響消磨之後，溫江離也無法辨别，這是一句随口接上的玩笑，還是真心的話。

她試圖去看許不秋的表情，燈光重新開始閃爍，表情平靜，還跟着音樂晃一晃，像這句話隻是她的幻想，是從未出現在許不秋口中的一句話。

“我給你唱首歌吧。”溫江離說。

“你不怕被聽出來嗎？”許不秋回頭的時候，臉上終于不那麼平靜，帶了一點緊張。

“沒關系，她們遲早會知道的。”

溫江離想，用溫江離的身份，在最樸素的場合，唱一首很安靜的情歌，送給十九歲的許不秋，送給她喜歡的許不秋。

“好。”

許不秋坐在剛剛那個角落裡，看着溫江離走到點歌的屏幕面前，用指尖戳了幾下，又跑到林鐘旁邊，說了幾句，然後又走回屏幕前點了一下，做完這些，顧原的歌恰好結束。

溫江離走到顧原身邊拿走了另一個話筒，調了一下聲音，安靜地站在KTV的另一側，穿過整個房間，沖她笑了一下，純鋼琴的前奏響起，她偏開目光看歌詞。

第一次聽溫江離唱歌，是和她在人群中，台上的“她”在唱給所有人聽，台下的她在唱給自己聽。

第二次聽她唱歌，是她特意留了一點縫隙，等待她走近，聽到屬于三三唱給她的過往。

第三次聽，是那場沒被她聽完的直播，一首又一首，沒有一首屬于她，是三三唱給所有粉絲的每一首歌。

第四次，是現在，是此刻。

是溫江離說，我給你唱首歌吧。

是“我”給“你”，是溫江離給許不秋，這首歌是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在零點，她十九歲的第一秒聽到的音樂，就是溫江離給她唱的歌。

在溫江離刻意地切歌下，十九歲的許不秋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她的歌聲。

雖然不是她的生日，但她還是許願，她希望，許不秋的每個生日聽到的第一句話，都屬于她。

許不秋縮在角落裡，看着坐在前面，注視歌詞，認真唱歌的溫江離。

歌詞裡寫别人的愛情故事，記載溫江離未說出口的情愫；目光躲在身後逐漸升溫，藏起許不秋不敢面對的熾熱。

顧原沖到許不秋身邊，“我天，你覺不覺得小離唱歌好像三三啊。”

許不秋笑了一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繼續看光下的溫江離。

這應該是難得的，她偷偷注視溫江離的時間，她要珍惜。

音樂結束的時候，溫江離回頭看她，隻看她，略過了抱有疑問的顧原，略過了來拿話筒的林鐘，就隻看她，“好聽嗎？喜歡嗎？”

許不秋點頭，“喜歡。”

然後笑着挑眉示意溫江離解釋顧原的疑問，溫江離跟着笑，用三三說話的語氣和聲線，說，“我就是啊，我可從來沒承認過我唱歌跑調。”

許不秋端坐在震驚崩潰的顧原邊上，暗戳戳地笑，有一種世界上秘密獨有她和溫江離知道的爽感，她突然就可以理解，為什麼人會發明一些很容易聽懂的暗語了，因為既不想讓人知道，又想讓所有人知道。

她既不想讓人知道溫江離和她之間為數不多的秘密，又想讓所有人知道她和溫江離一起守護着秘密。

“你早就知道？”顧原質問她。

許不秋笑，“是啊。”

“你早就告訴她了？”顧原質問溫江離。

溫江離也笑，“我也給過你提示。”

她看着溫江離笑，又覺得她既不想讓人知道她對溫江離亂七八糟的喜歡，又想讓所有人都發現她和溫江離的關系很親密。

可惜不是，隻是她想而已。

提示人人都有，隻是她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