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你聽見了吧,他承認無緣無故潑我了。”馬有慶像抓住了把柄似的喊道。
孫廣集撫了撫胡子,問馬有慶:“程立說你編排他,你方才說了什麼?”
知道夫子素來向着成績好的,馬有慶眼珠子一轉,扯謊道:“我就問了他鹹菜好不好吃,就說了這一句話而已。”
孫廣集又看向程立,程立道:“馬有慶诽謗學生欺辱哥兒。”
“可有此事?”孫廣集看了看其他人,“你們可聽見了?”
單行站出來道:“夫子,學生與程立同桌,但馬有慶刻意壓低聲音,故此學生什麼都沒有聽見。”
周少勉道:“他要是問鹹菜好不好吃,大方問就行了,幹嘛要遮遮掩掩的。”
其他人紛紛點頭,覺得周少勉說的有理。
孫廣集心中有了定論,沉聲道:“雖是馬有慶挑事在先,但程立、周少勉二人動手也不可取,此次三人皆有過錯,罰你們各自将私塾戒律抄寫一遍,休沐日之前交給我。”
“是。”程立應下。
周少勉也應聲。
馬有慶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
孫廣集回到房内,院子裡又隻剩下一衆學子。
馬有慶憋了滿肚子怨氣,可他在私塾人緣不好,夫子又不偏心他,不敢動手。
他往井邊走,經過程立身邊時,故意大聲說:“裴樂以前為了識字什麼都願意幹,要不是我後來不教他了,你以為輪得到你嗎。”
開學那天,馬有慶喊了“裴樂”的名字,因此有些人還記得裴樂是程立的未婚夫郎,紛紛朝當事人看去。
程立隻眸色沉了一瞬,而後便回到自己位置,繼續吃飯。
見他沒有挑事的意圖,圍觀者大為失望,也都各自做自己的事了。
周少勉也坐下。
程立這才想起自己把人家的粥潑了,遂拿起碗:“我去幫你盛一碗。”
打了粥回來,同桌用餐的單行道:“馬有慶那麼說你未婚夫郎,你就這樣忍了?”
“你們看見他身上的傷了嗎。”程立平靜說,“想必我的未婚夫郎已經教訓過他了。”
*
油炸餅香味從街對面飄過來,勾得肚子裡饞蟲直叫。
裴樂摸了摸錢袋,還是不打算買。
錢袋鼓鼓囊囊的,可都是賣雞蛋得來的,裡面隻有十之一是他和周夫郎的。
他晌午磨了墨,試着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很醜,但握筆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好像自己也成了有學識的先生似的。
他打算練字,不求多好,但得像模像樣。
要練字就得買紙筆。
得攢錢。
“就剩五個蛋了,我守着,你和水哥兒去逛逛吧。”周夫郎數了數籃子裡的蛋,說道。
他們本打算早上賣蛋,但早上馬全忽然過來,說那晚他看見了,是馬有慶帶人毀了裴家的池塘。
馬有慶當時已經去私塾了,馬老三夫夫不認,和裴家大吵。
鬧騰一番,錯過了早晨賣蛋的時機,這才傍晚來鎮上。
這會兒街上人沒有那麼多了,顧水水站起來道:“樂哥兒,我們去買油炸餅吧。”
他聞着油香味兒,也被饞了好久。
裴樂點頭,和顧水水一塊兒往對面走。
油炸餅是菜餡的,月牙狀,白面包餡然後放在油鍋裡快炸出來的,一個有手掌大小,單價四文錢。
顧水水買了一個,裴樂沒買,他就大方地叫裴樂咬一口。
兩人有吃的經常分,裴樂便就着對方的手,咬了一口油炸餅。
油香氣剛進嘴裡,還沒有來得及嚼,裴樂便看見了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身短打布衣,腳踩棉麻布鞋,濃密頭發束起,一張臉顯見的比其他漢子白淨。
“是你未婚夫吧。”顧水水在一旁道。
程立和周少勉是吃過晚飯後出來的,他們出來買紙。
程立也看見了裴樂,下意識快步朝哥兒走過去:“樂哥兒,水哥兒。”
裴樂将食物咽下去,用手帕抹掉嘴巴上的油:“好巧,我跟阿嫂出來賣雞蛋,你們下課了?”
“是啊,我們準備去買紙。”周少勉頓了頓,突然提高音量,“樂哥兒,你猜我們為什麼要去買紙。”
“因為紙用完了。”程立接話道。
他知道周少勉是想說早上的事,但他并不想叫裴樂知道這件事。
周少勉并不愚笨,見程立這樣說,就不再提。
裴樂不知道背後的事件,還以為是周少勉想講冷笑話被制止了。
他道:“那你們快去買吧,我跟水哥兒逛一會兒就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