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視線略過顧水水手裡的半個餅,問道:“你們吃飯了嗎。”
“還沒,準備回家吃。”
“前面有賣馄饨的,我請你們吃吧。”程立說,“把阿嫂也叫來吃一碗。”
馄饨六文錢一碗,程立要了五碗,花費三十文。
周夫郎賣完雞蛋被水哥兒叫過來,看他花這麼多錢,心裡直心疼,當着外人的面又不好說,隻好拿起勺子舀馄饨吃。
馄饨裡面的餡隻有一點,不怎麼管飽,但湯着實鮮美,除了程立,都将湯喝幹淨了。
回去的路上是周夫郎趕車,他坐在車上,想起馄饨的滋味覺得美好,但想到程立一下花那麼多錢,又有點心疼。
他聽大哥說了,程立說隻要裴家出學費和每個月一兩銀的住宿費,剩下的花銷會自己解決。
程立這樣大手大腳,私下裡豈不是要抄很多書?
時間都用來抄書了,哪還有精力學習?
駛過寫着“大東村”的牌子,意味着要到家了,裴樂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一路上都在想這件事。
他甩了甩腦袋,不再去想這件事。
程立算術那麼好,心裡肯定算得清楚,自己屬于白操心。
等到了家,長工過來卸車,牽牛。
顧水水回家,裴樂洗了手,和周夫郎一起進屋吃飯。
裴伯遠說池塘的事查清楚了。
“馬全指認了隔壁村的兩個流子,那兩個人承認是馬有慶買通了他們,讓他們做陷阱毀莊稼。”
“除了馬全,還有二蛋大丫他們也看見了。”柳瑤補充說。
裴向陽道:“村長讓我們明早去他家,商量這件事怎麼解決。”
“我也要去。”裴樂想第一時間知道結果。
于是次日,裴伯遠帶着裴向陽和裴樂去了萬家。
馬有慶一家三口、馬老二、王夫郎還有馬老大和馬全來得更早,已經在院子裡坐着了。
馬有慶左臉上有幾道指印,估摸着是被誰打了一巴掌。
看見“仇人”被打,裴樂腳步輕快不少,接過萬家小輩遞來的凳子坐下。
“人都到齊了,那我就說了。”村長道,“馬老三的意思是賠錢了事,他願意賠你們裴家三兩銀子,另外會找人把塘裡的木頭片子都清理出來。”
蓮藕價貴,一斤通常在十文以上。裴家的小池塘産量在五百斤左右,如今還能收成半數以上,賠三兩算是合理。
裴樂心裡快速計算着,知道自己家不能算虧,心裡卻不滿意。
要是能把馬有慶一家趕出村就好了。
裴伯遠同樣不滿,道:“村長,若是買藕,三兩銀子是夠了,但馬有慶是惡意毀壞我家池塘,還險些讓我兒子受傷,讓我兒媳受驚吓,他應當受懲罰,至少得賠我們十兩。”
“十兩你還不如去搶。”劉夫郎瞪大眼睛,站起來罵道,“你那藕是金子做的是吧,這麼會算計難怪能富那麼快,合着錢全是搶來的!”
裴向陽道:“做錯事就該認罰,與其在這裡大喊大叫,不如好好教教你兒子,他連二伯家的地都不認識,水稻和麥子都分不清,說出去笑掉大牙。”
“我兒子怎麼了,要不是裴樂……”
“肅靜!”村長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皺着眉頭,“要是喜歡吵架就出去吵,我年齡大了,受不了鬧騰。”
劉夫郎這才閉嘴。
村長喝了口茶,繼續主持:“裴家要求十兩銀子,馬老三你怎麼說?”
馬老三道:“我們家最多能拿出來三兩。”
“十兩。”
“三兩。”
“十三兩。”裴樂突然站起來,強硬說,“我們要十三兩銀子,并且要求馬有慶寫一封認錯書,站在我家門口念完,否則就把這件事鬧到縣衙,他如果有了案底,就别再想科舉了。”
有案底不能科舉?
馬老三夫夫看向兒子。
馬有慶到底念書多年,點頭:“朝廷是有這個規定。”
自身有案底會被剝奪科舉資格,若是大案,還會牽連子孫後代,導緻子孫也無法科舉。
沒想到還有這一茬,馬老三夫夫像是被鎖住了喉嚨。
“你們家能供馬有慶念那麼多年書,肯定也能拿出十三兩銀子。”裴樂有理有據。
馬老三不想出十三兩,三兩已經在割他的肉,遑論十三兩。
可馬有慶這些年讀書花了那麼多錢,若是十三兩不出,以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八兩行不行。”馬老三漲紅了臉讨價。
裴樂道:“十三兩,一文都不能少。”
為了兒子,最終馬老三還是同意賠十三兩,另外再找人清理池塘。
但念認錯書一事,馬有慶死活不幹,裴伯遠就說算了。
池塘的事就此了結,裴家三人準備離開,王夫郎忽然站起來:“我們家要十五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