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是什麼?”容鸢問。寒江尋這兩年沒少給她念武俠小說,但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寒江尋臉紅了,不過這回不是酒精的作用。
“她啊,從小就說她以後要做大俠,我來做她的情緣。”溫無缺頭也不擡,但還不忘捏嗓子說話。
“盈盈姐你别老記得那種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啊……”寒江尋無奈地抗議。
“唉,你啊你啊,我的好大俠終究是有了鸢鸢姐忘了盈盈姐,都嫌棄盈盈了。”溫無缺還是分神出來逗她。
寒江尋的臉色恨不得一秒一變,容鸢看着有些樂,比她以前天天盯着看的培養皿有意思。寒江尋和溫無缺這倆人真是互為對方的克星。
寒江尋的補液快挂完的時候,馮如之那個塊頭大嗓門也大的廚子老爹馮夷來了,端着一個托盤。
“你們三個倒是有意思,今天都湊齊了。”馮夷的視線在她們三個之間來回逡巡。
“馮伯伯好。”寒江尋作為在場唯一晚輩,主動向馮夷打招呼。
“哼,我早就覺得你遲早得把自己弄進來,沒想到才16歲就進來了。我得叫香尋少讓你和這倆刺頭一塊兒呆着。”馮夷講話是有點不客氣的。
容鸢淡定地接受馮夷明晃晃的批評,而被點到的另一個人還在看她的手機屏幕。容鸢看小溫總那專注的大腦根本沒有抓住從她耳邊遛過去的聲音。
“今晚……”寒江尋的樣子可能是想替她倆辯護的,馮夷沒給她機會。
“今晚你先把這個茱萸湯喝了,醒酒、驅寒都有用。我不告訴你媽。”馮夷把托盤上其中一個碗端起來遞過去,快遞到寒江尋嘴邊了,被突然放下手機的溫無缺雙手捧着“劫”了去。
“诶,你搶小孩子的湯幹嘛?!”馮夷瞪着溫無缺,說,“我還不至于不準備你那份!”
“馮哥,燙着呢,她端不穩。”溫無缺說完,低頭開始用湯匙翻攪熱湯,并時不時鼓起臉吹散下碗底翻上來的熱氣。
“哼,就你寵她!”馮夷見怪不怪,把托盤放到了床頭櫃上,又端起了其中一個碗,這次是遞給容鸢的。
容鸢伸手把湯碗接過來,小心地低頭湊到碗邊聞了聞味道,她隻能聞到一股很濃郁的姜味,混合着一縷陌生的香氣,但想不起來應該怎麼類比這個氣味。
馮夷說這個叫“茱萸湯”,爸爸讓她背過的古詩詞裡好像有這種植物,但她沒去查茱萸到底長什麼樣,更别說這東西竟然能煮湯。
溫無缺已經把寒江尋的湯吹涼了些重新端給寒江尋了,寒江尋捧着湯碗看着容鸢的樣子,忙說:“鸢鸢姐沒事的,這個湯朱姨和馮伯伯經常熬,非常好喝的。”
容鸢将信将疑,雖然她的味覺要求不高,但她害怕的味道還挺多的。
寒江尋一氣把湯幹了,滿足地咂咂嘴,比她在醉花陰一口悶了混成一鍋的洋酒還幹脆。溫無缺斯文得多,慢條斯理地一勺一勺像在品茶一樣喝湯,仿佛她置身的不是病房而是高檔茶藝居。
容鸢看看她倆,還是眼一閉心一橫,小心用湯匙舀起了一口湯,喂進自己嘴裡。
她根本沒來得及嘗出味道,又燙又痛的感覺便從她舌尖綻開,炸滿了她整個口腔,她下意識想把湯吐掉,但是一擡頭她視線前方隻有跟她相對而坐,正在優雅喝湯的溫無缺。
容鸢忍着痛感艱難地把口感火辣滾燙的熱湯咽下,灼熱的感覺從又從食道蔓延進了胃裡,給她痛得眼冒金星。容鸢忍不住了,張開嘴開始哈氣,試圖靠此驅散一點舌苔上的痛苦。
這兩個家夥怎麼都不說這是辣的?
容鸢隔着眼眶裡剛擠出來的兩滴淚花狠狠瞪一眼對面那個還在品湯的人,溫無缺一臉無辜地看着她,突然擡起椅子整個人挪了過來,坐在了她跟前。容鸢反應過來的時候,溫無缺那張臉已經放大在了她眼前,溫無缺悠悠地朝容鸢半張開的嘴裡呼了兩口氣。混合着漱口水和茱萸香的氣息掃過容鸢的舌尖,密密麻麻地針刺感驅趕走了走了原本的痛感。
容鸢睜大了眼睛。
“不痛了吧?”溫無缺嬉皮笑臉地說,還朝她鼻尖又故意吹了一下氣,不等她發作,擡起椅子又快速挪回了床頭邊坐好。
小溫總剛才幹了什麼?容鸢有點懵。
“盈盈姐,”那邊寒江尋忙着看溫無缺的碗,說,“你這根本沒喝兩口啊。”
“你餓了?那你拿去。”溫無缺很幹脆地取出自己的湯匙,隻把湯碗遞給寒江尋。
容鸢擰眉,突然懷疑方才溫無缺品湯全是在品空氣。溫無缺像是感覺到她的視線,朝着她擠擠眼。
寒江尋應該是早些時候吐太多了,正好是餓的時候,接過湯又是像剛剛一樣,不用湯吃,嘴直接貼着碗邊就一口氣仰頭把熱湯倒自己嘴裡,幹了一半她慌忙把碗放下,捂着嘴淚汪汪地看着溫無缺,還拍了兩下床。
溫無缺本來已經又低頭回去看手機了,聽到動靜就擡起了頭來,一看寒江尋的樣子,就捏着嗓子拍着寒江尋地腦袋哄道:“就讓你喝東西别那麼急了,燙到了吧。”
寒江尋喉頭動了幾下把半碗湯咽下,像容鸢剛才一樣張着嘴哈氣。溫無缺又好氣又好笑,也湊過去朝她嘴裡吹了兩下。
觀摩了全程的容鸢又能感覺到自己的舌頭了。
“你們幾個啊,真是不識貨,這可是我加了上好的朝天椒去熬的改良版。”同樣觀摩了全程的馮夷看她們仨喝個湯表情這麼多,頗為惋惜地抱怨,最後主要是沖着容鸢,說,“尤其是你,反應和你那老爹是一模一樣。”
舌頭是沒事了,可胃好像還有點痛。容鸢朝馮夷看看,站起來把自己隻喝了一口的湯也遞給了溫無缺,讓她吹涼了給寒江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