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明池訂個晚餐座,要一周内的。”
兩個人的遊戲容鸢非要破壞規則拉别人進來,那她更不能就此認輸。山不轉水轉,容鸢開門做生意,容鸢才是跑不掉的那個。
溫無缺的名字又出現在預約名單裡的時候,容鸢就知道麻煩來了。
她發微信問馮如之還車的時候和溫無缺說了啥,馮如之否認了。
“啥也沒多說,那貨太吓人了,笑得像個神經病。”
容鸢回想了一下溫無缺那張臉,不明白她要怎麼笑才像個神經病。
馮如之那邊又再輸入,道:“我倒是有說她車不好開,油門踩到底才30的速度,還有車太長了不好停。你不知道我為了不刮她車在她們那個停車場裡兜多久才找到一個兩邊沒車的位子,結果倒進去了它頭還露外頭!”
“你打轉向的時候按到定速巡航了。”容鸢回信。
“那是什麼?原來是這樣,這車誰設計的啊?!”馮如之又回。
“你問百度去。”容鸢退出了微信。
别的有錢人的錢是不是大風刮來的容鸢不知道,她懷疑溫無缺的确實是。溫無缺的員工給老闆連續預約了一周她店裡的晚餐座,七個晚上的定金加起來夠别人直接來吃一頓了,意圖比項莊舞劍還明顯,讓人無可奈何。————容鸢可以找寒香尋請一天的假,沒法請一周。
在容鸢看來,小溫總用這筆定金的一半請人吃頓普通的飯,再拿一半買個小禮物,搭配小溫總那張臉,一開口定能打動不少女人的芳心,沒必要花在她這兒占座用。更何況全部餐費實際上是定金的十倍。
萬幸這個總數對她小溫總來說确實不算什麼,就當替店裡增加營業額了。再說溫無缺這下總該将她的車還來了。
容鸢的車是寒香尋給的,是寒香尋名下的一輛舊車。寒香尋有提議過可以給她買新的更貴的車,畢竟她也是餐廳的門面,隻是被容鸢拒絕了。寒香尋給她安排的住所離店很近,容鸢平時走路都可以上下班,很少把車開到店樓下,隻有去酒吧或者去寒香尋家裡才需要開車。
這一周多時間因為寒江尋的事,她剛好兩個地方都不用去了,溫無缺把她車占着不還的事她也就剛想起來。
她甚至忘了交代馮如之,找溫無缺還車的時候順便把她的小車要回來。
容鸢以為,溫無缺來吃飯了,總該還車了。結果車沒看到,溫無缺也沒看到。
溫無缺的定金打了三個晚上的水漂,溫無缺人根本沒來。
容鸢連着三個晚上分别把三份套餐的食材按規定流程處理掉,更笃定了溫無缺的錢就是大風刮來的。
溫無缺一直到第四個晚上才來,還是從頭到腳穿得富貴又得體,配合她今天沒有盤起來的随意紮在一起的一頭金發,整個人顯得張揚明媚。
溫無缺落座的時候容鸢正在廚房處理土豆,看到溫無缺的身影,忽而有點遺憾自己要幹活,沒法去樓下停車場看個熱鬧,看看溫無缺是不是真的穿着這一身從一輛平平無奇的舊車裡鑽出來。
金明池有不同檔位的套餐,最高價位的主廚套餐是規定要容鸢自己出去上菜的。
餐廳的侍酒師負責上的開胃酒,這個寒香尋敲定過所有客人一視同仁,可以用少量離人淚兌4倍蘇打水制作雞尾酒,作為餐廳的特色元素,以區别其他同樣偏向西式的同行用的洋酒。果不其然溫無缺看到開胃酒眼睛就亮了,一杯酒轉眼就進了她肚子。
開胃酒喝完該上前菜了,主廚套餐的開胃甜點是液氮處理過的水果拼盤。容鸢剛放下餐盤,還沒來得及按規矩囑咐溫無缺趁涼吃免得水果化凍,還有盤裡有液氮請注意手别碰到,溫無缺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力度倒是不大。
“我的大老闆,”溫無缺仰頭看着她,笑着問,“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我的車還我?”
“馮如之不是還你了嗎?”容鸢在思考直接甩開溫無缺的手還是體面一點直接開口要求溫無缺放手。
“對啊,馮如之還我了是她還了,不是你還的。”溫無缺狡辯道。
容鸢有點想把盤底的液氮直接倒溫無缺臉上,不過她還犯不着犯罪。
“那馮如之向你借過車嗎?”容鸢試圖把溫無缺的思維掰回去。
“沒有啊。”溫無缺聳聳肩。
“我沒有還你車,但是我把你的車開走了;馮如之還了你一輛車,可是馮如之沒有向你借過車。我曾經交代馮如之把你的車還給你,而你确實收到了一輛車。綜上可得出,馮如之把我開走的那輛車已經還給了你。”容鸢冷靜地解釋道。
溫無缺充耳不聞,說:“你沒有還我車。”
“你在說什麼鬼話?”容鸢質問,但比起生氣更多的是有點困惑。她搞不懂小溫總為什麼要一直糾結這個點。
溫無缺的笑容燦爛,問:“還有更鬼的你想聽嗎?”
容鸢并不想聽,她在留意其他桌客人的動态,發現有點同套餐的人已經把中間一道主食吃差不多了,她應該回廚房去準備甜點了。于是她收回視線,又将目光投向了溫無缺。
溫無缺沒出聲,定定看着她的眼睛,用口型說完了她所謂的“鬼話”。
容鸢看懂了。
“一車抵一車,你把寒姐的車拿去吧。”容鸢說。
聽容鸢搬出了寒香尋,溫無缺松了手,執起吃甜品的叉子就叉了一顆凍草莓送進自己嘴裡,邊嚼邊看着容鸢。
容鸢懶得多看她,轉身回廚房去準備别桌的甜品了。
接下來一頓飯的時間溫無缺都表現得很體面,細嚼慢咽,優雅大方,甚至戴上了店裡準備的講解耳機,安安靜靜地聽,不和來上菜的容鸢有眼神交流。
溫無缺的預約時間本來就比别的客人都晚一點,别桌吃完了她這桌主菜才剛上。
容鸢确認過别桌客人把咖啡甜品都吃完了,并收拾随身物品走了後,才摘了身上的防護工具,端着一個小餐盤出去了。
溫無缺戴着耳機,專心緻志地低頭切牛排,順便用餐刀把牛排上的紅酒泡沫撇掉。容鸢拉開溫無缺對面的椅子坐了下去,把餐盤裡的小蛋糕推了過去。溫無缺擡了擡眼皮,繼續切她的牛排。
“普通蛋糕,沒搞創意。”容鸢言簡意赅,說,“算罰款。”
“罰什麼?”溫無缺摘了講解的錄音耳機,緩緩擡起頭來,眨着眼睛問她。
“你知道。”容鸢學她的樣子回敬道。裝蒜還不簡單嗎?
溫無缺做了個鬼臉,把切了沒兩塊的低溫慢煮牛排也推到一邊,用甜品勺挖起了容鸢給的小蛋糕吃。
“一般般,比你們店正餐好吃。”溫無缺評價。
“預約了一周的人是你。”容鸢保持禮貌,盡量不明着質疑客人的品位。
溫無缺放下勺子,把小蛋糕推到一邊,雙手擱在桌上,十指交疊,端着談判的架子,問她:“罰款我吃了。你的回答呢?”
容鸢猜,這人平時給人下最後通牒的時候大約就是這模樣。
容鸢沒着急回她。容鸢實在喜歡小溫總現在的臉,完美無缺的臉就是要崩塌掉一角才迷人。
容鸢往後輕推了下椅子,站了起來。
“菜要一道一道上,你想吃餐後甜點,就得把正餐吃完。”
“如果我不想吃了呢?”溫無缺嘴角的弧度越大,她眼裡的笑意就越少。
“我才是主廚。”容鸢說罷,轉身回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