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大漢氣得面色鐵青。
有人指責楚筝:“你是修士,應當拯救蒼生,現在怎麼能包庇那一個人?難道要為了這一個人,放棄我們這些人的命嗎?”
楚筝不能理解:“拯救蒼生是要自己拯救,可不是要求别人犧牲拯救。還有……”她一本正經糾正,“包庇是做了壞事才需要包庇,人家隻是不願意送死,何錯之有?”
“你打不過,說這些有什麼用?還是把她交給我們!”
大漢正欲向前,月魄劍蓦然閃出光芒,吓得他又後退不敢上前。
“仙長難道要傷害我們這些無辜百姓嗎?”
當今世道,對修士的規矩還是比較嚴的。雖然修士的能力遠高于凡人,但若是無故傷及凡人性命,被打為邪修,也會被仙門懲罰。
楚筝察覺到了身後之人的擔憂,她回頭看了一眼,
少年一邊死死抓着姐姐,一邊惡狠狠地瞪着衆人,但兇惡的表情裡又藏着不自信的恐懼。
或許是害怕楚筝真的就因此不管姐姐了。
楚筝對他露出安撫的笑容,這才轉頭重新看向衆人。
“河妖傷人,我不能袖手旁觀。你們傷無辜女子性命,我亦不能袖手旁觀。河妖我雖打不過,你們……”
她話沒說下去了,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僵持了許久,還是有人先受不住了:“大家都是鄉裡鄉親,就真的要看小離去送死嗎?如今人家仙長都願意來幫我們了,我們畏畏縮縮得,還有什麼尊嚴!”
“就跟那妖獸拼了!”
“這次是小離,下次又是誰家的女兒?”
這樣的呼聲在三三兩兩人的帶領下慢慢變高,逐漸感染了其他人。
當然,也有楚筝悄悄施了亂人心志法訣的作用,但法訣能生效,多少是因為他們心中确實存着善念。
楚筝說打不過河妖,是事實,但她傳了音信,本就離得不遠的師尊,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的,在最後時刻趕到解決了這個麻煩。
臨走的時候,本來禦劍飛行已經快要離開的楚筝,看到那個跑着送她的小小身影時,又掉頭回來了。
她下了飛劍,月魄就立在一邊。
少年閃躲着不敢看她的眼睛,半晌,才開口說了句:“仙長……”
楚筝笑了,知道他是感謝的話不知道怎麼說:“好了,回去吧。你是個好孩子,以後也要保護好姐姐。”
“我會的!”柳一白突然擡起頭來,鄭重而有聲地說道,“仙長,以後,我也會成為你這樣的!一個很……很好的人!”
他的一雙眼睛正熠熠生輝,是感激、是向往,還有崇拜與尊敬。楚筝有些不好意思,她覺得柳一白大概隻是因為隻見過自己這麼一個修士,等他以後踏入修仙界或許就知道了,自己這樣的,實在是太過普通。
但她還是裝模作樣點點頭:“好。”
或許因為不是自己親自解決的妖獸,楚筝印象才沒那麼深刻。今日倒是都想起來了。
男人這會兒已經洗完澡了,沒去睡覺,而是坐上了屋頂,臉上微微出神,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看了他一會兒,楚筝從飛劍上走下,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對不起啊,”知道柳一白聽不見,楚筝卻像是跟他在交流一般,呢喃出聲,“現在才想起你,現在才真正地認識你。”
“前世,謝謝你照顧了我那麼久。”
“不知道你當時再見到我的時候,有沒有失望。”
“但是你做到了呢,”她想着彼時那個小少年,輕輕一笑,“成為了一個……很好的人。”
月色如水,寂靜無聲。
楚筝又跟了柳一白幾天,這麼一來,也發現了,男人要出遠門。
他将能變賣的東西都賣掉了,攢了些銀子。又替婆婆上屋頂修補瓦礫、劈柴挑水地忙活了半天。
跟着他去找那個已經出嫁了的姐姐,也證實了這一點。
柳離長得更漂亮了,她看上去溫柔賢淑了不少,但眼裡那股“誰要替你們去死”的勁,倒是還在。
楚筝唇角微微向上彎出一絲弧度。
他們都沒變,變的是自己,再不似當年那般……那般什麼呢?楚筝怔愣出神了片刻。
“我已經過了玉清宗的初步考核,過幾日,就要去宗門參加選拔了。”說這話時,柳一白的眼裡露出楚筝似曾相識的向往,但他随即又不放心地叮囑姐姐,“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安頓下來,得了空就來看你。”
“好了好了,你就别擔心我了,我還不知道你,要不是為了我,你早就走了吧?”或許是離别的氛圍太感傷了,柳離突然又笑着問,“是因為先前的那位仙人,也是玉清宗的吧?”
仙人?玉清宗?
楚筝猛得看向柳一白。
男人的臉上也難得有了幾分羞赧在裡,可就算是這樣,還是點了點頭:“我要是能被選中,說不定就能再見到她了。之前……之前都沒能說聲謝謝。”
他話中帶着遺憾。
楚筝笑了笑,在旁邊輕聲嘀咕:“這聲謝謝,你已經用其他方式,說過了。”
她沒想到柳一白原來是打算去玉清宗,但楚筝記得,上一世玉清宗裡,應該是沒有這麼個弟子的。
是沒被選上嗎?
就算真的是這樣,其實也不讓人驚訝,上一世楚筝就發現了,眼前之人的資質并不突出,年紀作為新弟子來說,又稍大了一些。
沒被選上才是常态。
她正思考着自己能做些什麼,腰間的靈訊牌突然亮起。
靈訊牌是修士之間互相聯系的工具,隻要互相存儲過對方的靈識,便能聯系上。
她看了一眼柳一白,轉身換了個沒人的地方解除隐身。
她感應到了,喚她的是陸雲之的靈識,待她輸入自己的,半空中果然出現陸雲之的虛影。
“在哪?”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