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輝又說：“好在他沒點破你的出身。”

西雍的青衣軍大将軍、兵部尚書，林氏義女、攝政王世子已定的世子妃是青樓舞妓這事情若被揭破，西雍得大亂，楚氏正可借機得利。若是平時，楚奕定不會放過這個大做文章的機會，可林妍不一樣，無論如何，令她落入險境的事情，楚奕不會做。

林妍承認，“我又欠了他一筆。”

金輝說道，“一年前在京城的時候，他來找過我，問我對你的想法，我父母對你、對我婚事的意思，總之問了許多。他問的隐晦，我也沒多想。現在想起來，或許他在給你安排後路，而我的回答，沒能讓他滿意。”

林妍不知這一層，驚訝。可……

“現在說這些，還有何用？”林妍說，“他是未來楚氏王朝的太子、帝王，我是林氏義女、西雍臣子，甚至未來西雍……軒明的妻子。我欠他的，怕是這一輩子也還不盡、也不能還了。但願有生之年，莫再兵戎相見。”

她一頓，看着金輝又說，“也如你我，不要被軒慎與軒明的兄弟之争，逼到你死我活的一天。”

林妍現在看川南的形勢也明白了，軒明的世子之位，是川南林氏逼着川南王冊立的，川南王的心裡，屬意的是二王子軒慎。

“不會，”金輝道，“我心理有數，不會與你為敵。”

“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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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軍中出了挪用軍饷這等大事，林妍不敢耽擱，快馬回府就召來孔方。孔方振振有詞，說他見那軍饷一時也用不到，隻想放出去吃些利息。

林妍被他氣笑了，直接免了他的度支總使，令擇能者任之。林妍看出來了，孔方愛财，做生意是個好料子，做官實在是要惹大事，索性給了他銀錢和門路，叫他闖蕩去。

索性處理的及時，軒慎沒能抓到林妍把柄，旗鼓漸息。林妍也知青衣軍的将士們都是泥腿子出身，一朝翻身必有事端，于是趁機重新整頓了一遍軍務，前前後後忙了兩個月有餘。

惹得軒明不滿，埋怨林妍整日裡不是朝務就是軍務，便是往林府跑的時候都比去攝政王府的時日多，到底心裡還記不記得有他這個訂過親的未婚夫在了。林妍想想，自個兒對訂婚這事兒的确沒怎麼放在心上，似乎是到這一步了，那就到這一步了。忙向軒明賠禮讨饒，軒明趁機要向林妍讨利息。

兩個人笑鬧一陣，林妍說道，“可我每次去攝政王府，遇上攝政王，總覺得怪怪的。”她察言觀色的本事老練，總覺得攝政王對她的态度很是矛盾，“先前你父王說我若要與你成婚，必得辭去官職，卸去軍務。可我總覺得，他倒是更願我在朝廷裡做官，反而不願我嫁你。”但若說攝政王不喜她，那也不是，林妍能感覺的到，攝政王暗中回護縱容她的很，似是當做女兒一般。她頭一回當官，少不得有顧及不到的地方犯錯，有幾次被參奏，攝政王都已“年輕人須得曆練”為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過去了。可當着林妍面兒上，卻又是一副不待見的模樣。

“父王那邊你不必在意，他不是沖你，沖的是舅父們。”軒明說，“他們是他們，咱們是咱們，你不必理會。”

川南王府與川南林氏的恩怨似乎很是複雜，軒明也不願意與林妍多講，隻道，“那些恩恩怨怨的，舅父們一個說法兒，父王與二哥對我又是一個說法兒，各有各的道理。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不會叫他們的恩怨牽連到你。”

軒明重諾，一向是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很能叫林妍安心。林妍點頭，說，“我自是信你。”

天色尚早，難得無事，軒明問林妍，“入京這麼久，你是不是還沒逛街遊玩過？我陪你逛逛？”

軒明時常覺得林妍活的不像個女子，閨閣女兒家愛做的事情她是一樣也不感興趣。軒明能感覺到，她對婚約的态度也沒有尋常女子對婚事的憧憬盼望，似乎那隻是青衣軍大将軍與攝政王世子的盟約，而非林茕與軒明的男女之事。軒明覺得還是自己努力的不夠，還沒讓她動心，須得再加把力氣，多叫她找一找姑娘家的感覺。

軒明的誠摯看在林妍眼裡，林妍不好拂他好意。其實林妍不是不喜歡好看的衣裳首飾，而是前朝奢靡成風，不說整條平康巷的好東西都在軟玉樓、而軟玉樓的好東西又都有林妍先挑，隻金輝三天兩頭給她送的好看好玩的東西都堆了一櫃子。更不必提楚奕，雖給她帶的東西沒有金輝多，卻樣樣都是他用心挑過的，林妍都喜歡。還有中宮的皇後楚婉，有時候見了不逾矩卻精巧的首飾，也會叫楚奕捎帶給她。所以林妍不是不挑，而是被養的太挑了。如今新朝初立百廢待興，須得改掉前朝奢靡之風，故而她眼裡官服與常服也沒什麼區别，不過衣服而已。

于是“嗯”了一聲，林妍笑應，“我看街上也恢複戰亂前的熱鬧了，正好，出來轉轉。”

于是二人換了便服，軒明隻帶了秦六杭文兩個小厮，陪着林妍去街上閑逛。

宣德街上的店鋪陸陸續續都已重新修繕好了開業，綢緞莊、金銀鋪、茶肆酒鋪一間挨着一間，街道上叫賣聲不斷。

“真好，”林妍喜歡這樣的煙火氣，說，“伯父頭發都白了，工部戶部這些時日出力不少。”

軒明笑她，“林尚書，陪你出來是叫你吃吃玩玩開心的，咱們就莫再操心政務了可好？你這不似逛街，倒像是巡查，白叫我陪你換了一身衣服。”

軒明的衣裳大多都是按青色，有川南紋飾，為了陪林妍，特意找了件與她顔色相配的衣裳，兩人站在一起，一看就是一雙壁人。

林妍失笑。

前面有一家首飾鋪，軒明拉了林妍去挑。到底林妍也是姑娘家，琳琅滿目的首飾就多看了兩眼，軒明高興，都叫杭文買下來送林府去，對林妍笑道，“你這樣才像個女孩子了。”

林妍嗔他，“世子幾個意思，難道我平日裡都是夜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