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又問,“那棋師可是叫夏瑩?”
魏钊震驚了,“你會看相?”
林妍搖頭,“文家少爺糾纏冬棋,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你這一說我自然知道。”文興人品不好,對姑娘們好的時候千金買笑,不好的時候非打即罵,夏瑩被他糾纏的煩不勝煩,吃過他不少虧,媽媽與林妍那時候沒少替夏瑩解圍。
這一碼帳,林妍打算替夏瑩清算了,說,“你把事情仔細與我說說,讓葛白去打聽打聽這些日子姓文的還有什麼把柄,改日朝會必參他個不能翻身。”正好,這些日子林氏主政,趁着軒慎廢人,翦除黨羽正是時機。
魏钊一樂,“好嘞,我這就去辦。再給夏姑娘說一聲。”
“她在哪兒?”林妍問了一句,“還在軟玉樓?”
魏钊點頭,“對啊,回去了。她資曆老,現在也是軟玉樓半個掌櫃了。”
從小就打定主意要立女戶的夏瑩,竟留在樓裡了,林妍在心裡歎息一聲,托魏钊好生照應。
“你不必提我,她問了也不要說。”林妍對魏钊交代,道,“魏哥,軟玉樓的姑娘們都是可憐人,你……好好待她。”
魏钊嘿嘿一笑,“那是自然!”
林妍又進宮了一趟,這些時日川南林氏忙着政務,林昀這個少師更不怎麼來看小皇帝了。左右是個傀儡,小皇帝被丢在紫宸殿裡,隻要他不生事,沒人在意。林妍把小皇帝的吃食用具檢查了一遍,收拾了幾個中飽私囊的太監,又教軒敬認了幾個字,陪他踢了場蹴鞠,出宮時候就到了晚上。
剛回到府上,飯吃了一半,秦小六不等門房傳報快步跑過來,急的他一頭汗,道“表小姐,趕快,去王府救火!”
林妍這些時日天天去攝政王府救火,問,“又出什麼事了?”
“二王子妃早産了!”
這是大事,林妍起身跟着秦小六走,邊走邊問:“不是還有兩個月嗎?”
“二王子又發瘋了,推了她一下。”軒明不在,秦小六也是一腦門子官司,道,“府裡現在亂成一團,您快去看看吧。”
林妍來到攝政王府,便見醫官産婆丫鬟們忙進忙出。
攝政王坐在外間,已沒了昔日龍行虎步的神采,眼角頹然地耷着,就是一個尋常的老人了。
“王爺,”林妍看他精神不好,問他,“您回去休息吧,這裡我照應着。”
攝政王看了林妍一眼,擺擺手,說,“無事。你回去吧,你還沒有成婚,不該看這個,吓到了不好。”
林妍笑了下說,“王爺,我也是沙場裡殺過來的,哪裡會害怕這些。”
兩個人誰也勸不動誰,于是林妍隻得陪攝政王一起坐着。
内間文怡慘呼聲不停,整整一個晚上過去,聽得人揪心。攝政王才病了一場,漸漸的體力有些撐不住,林妍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來,聽着裡面的忙亂和慘叫,說心裡不怕也是假的。
又過去了大半個時辰,天光已經大亮,産婆舉着滿是鮮血的手出來,問,“王爺,孩子的胳膊先出來了!這一胎着實兇險,說保孩子,還是保大人?”
攝政王眉頭緊縮,沉吟了一瞬,閉眼道,“保孩子。”
産婆低頭應是。
突然軒慎沖出來,拽住要回内間的産婆,“父王!”他求道,“保大人!”
攝政王厲喝,罵他:“女人沒了還能再娶!你哭哭啼啼算什麼樣子!”
軒慎跪下哀求,“父王,兒臣對不起她,兒臣此生,唯她一妻!”
軒慎如今已瘦的脫了人形,滿身是自殘出來的傷痕,形容枯槁,額頭流血,兩眼通紅,涕泗橫流,宛若厲鬼,跪在雙鬓斑白的老父面前哭求。
然而攝政王卻仰起頭,閉眼冷聲道——
“你便是死,也要為川南,留下一支血脈。”
一支,與林氏沒有幹系的血脈。
軒慎一滞。
内間又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接着就聽見有人喊:“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