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奕輕笑，答，“無話可說。”

“那便是承認了？”軒明追問。

林妍看楚奕這幅模樣，生怕他下一刻就點頭承認，忙起身出聲打斷道：“等等！王爺，臣聽的不大明白。隻是袁老大人在宮宴上吃了些東西，憑着仵作驗不出的毒藥，便判定毒藥出自蠱族，判定是敉王投毒，是否太過武斷了？”

“林大人有所不知，”袁遠解釋道，“一次北伐後，祖父便是朝中請先皇嚴懲叛國佞臣的人之一，楚氏與我袁家素有舊怨。”

林妍呵呵一笑，說道：“照袁大人說來，那讨楚的檄文還是我寫的，我林茕倒也與楚氏有仇怨。豈不是敉王一日不返程，林某便要一日緊閉府門不出了嗎？”

袁遠聞言愣了下，看向軒明，像是不知道林妍算哪邊的，怎麼突然話鋒掉頭朝他來了。

軒明虛虛一按示意林妍坐下，說，“還有一個人，帶上來。”

軒明話落，衙役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帶上了個被打的皮開肉綻的太監。林妍看他眼生，不是楚奕的人，林妍眼光一動，問詢的眼神看向楚奕，楚奕微合了下眼，林妍明白了，雖不是楚奕的人，但這的确是楚氏的人。

那太監氣若懸絲，上來就招供，道：“奴才是楚氏，埋在宮裡的探子。昨兒傍晚，宮宴開始不久，奴才接到，王爺的密令，給，袁老大人投毒……”

林妍心中無語，楚奕之謹慎，投毒這種事情，絕對不會随便交給一個不是自己手下的人來辦。除非他想一石二鳥。可顯然這次，軒明拿着石頭，楚奕是那個鳥了。

軒明指着那太監告訴林妍，道：“你方才不在，他是昨日傳菜的管事太監，今早潛逃出宮，被小六逮到了。他身上還藏着毒藥紙包，與袁大人所中之毒無二。”

說罷軒明又朝楚奕，面無表情問道：“敉王，他是你埋在宮裡的探子，可認？”

楚奕餘光掃林妍一眼，意思她不要開口，說道，“認。隻是如此就供出主子，也太沒骨氣了些，還請王爺将他拖下去吧。”

林妍蹙眉，不知道楚奕到底要做什麼。看楚奕一眼，卻見他沒看見似的撇開眼睛，一噎。

軒明又問：“那敉王也就承認借出使之名，蓄意毒殺我朝老臣了？”

楚奕風輕雲淡一笑，反問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這就是承認的意思，林妍突然擡眼，詫異地看向楚奕：你到底要幹嘛？這就是你的對策？認罪？

林妍瞪他，必要楚奕回她。楚奕躲不過林妍的目光，眼神與她一觸便又移開，隻是那一眼林妍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楚奕要将計就計，不要她插手此事。

可他能就什麼計？林妍想不明白，這是西雍的地盤，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這裡的強龍和地頭蛇都是軒明！

軒明拍案而起，怒道：“你也欺我朝太甚！”

楚奕微微一笑，溫聲道：“本王認也罷，不認也罷，都是楚國親王。敢問你西雍的攝政王，有何權力審問本王？本王應你之邀前來大理寺聽審，也隻是旁聽此案進展，說起來，與你有主賓之分，無上下之别。若王爺懷疑本王毒殺你朝老臣，還請派使者攜人證物證，到菀南請了父皇聖旨，本王自當去冠候審。”

他這一番言辭铿锵有力，林妍聽着倒吸口涼氣，這實在不像楚奕會說的話。他為兩國結盟而來，若當真到了這一步，他這一趟出使鐵定是失敗了的，縱是楚帝保他，回去必定少不了一番罪責。他圖什麼？林妍了解他，楚奕從來不做無用之事……除了遷就她。

楚奕說罷起身，整冠理衣，“聽了一上午，也沒聽出個什麼新意。本王先行一步，告辭，留步。”

楚奕就要走，他隻要出了此門，在座的一屋子都是想他死的人，此案便是落定了！

林妍心中一急，趁着楚奕還沒踏出屋子，随之而起，拱手大聲快速道：“王爺！林茕以為此案疑點頗多，事關兩國邦交，不可不慎重！請王爺三思！”

正欲斷罪的軒明一頓，皺眉，“你這是何意？”

軒明眸色深邃，也是擺明不讓林妍插手的意思。然而她話已出口，便沒有收回的道理。

“禀王爺，”林妍擡頭，說，“若異位而處，換做您出使楚國，可會因私怨冒大不韪行如此瘋狂之事？”

偏架拉的太明顯。

軒明眼光愈深。

林昭皺眉，輕咳一聲，眼神警告林妍：注意你的立場！

林妍不管，接着道：“微臣想着也不會。既然不會，此事豈不另有蹊跷？微臣鬥膽，請王爺給大理寺與刑部寬嚴些時日，查明真相再做定奪不遲。”

林妍再三阻撓，軒明的聲音裡已有不悅，道：“人證物證俱在，便是敉王也承認，還有何蹊跷！”

“這便是疑點，”林妍低頭，強行開脫說，“請王爺三思！”

“林茕，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林妍一頓，仍道，“知道，請王爺三思。”

軒明深深地看她一眼，說：“好，本王就給大理寺這個時間。委屈敉王暫回驿館，查明案件之前，楚國任何人不得出驿館半步。”

楚奕的目光從林妍和軒明之間看過，點頭，“攝政王放心。”

“林茕，”軒明面色不善，“你跟我來王府一趟。”

林妍應聲，“喏。”

林妍應罷，追着軒明出去。經過楚奕身邊，忽然聽他嘴唇輕輕一動，微微歎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