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西雍的朝堂，楚奕在這裡插不上話。看着林妍在前面揮斥方遒的背影，聽着她那頭唇槍舌戰，楚奕詫異，才算是領教了林妍的厲害——相比之下以前與他的吵架充其量隻能當撒嬌，居然還真是讓着他了。實在不能想象，這一人力壓朝堂的姑娘，小時候是個抱着香爐種梅花的模樣。

龍椅上的軒敬畏畏縮縮地看軒明一眼，又看林妍一眼，終于鼓足勇氣，說道：“林——林愛卿所言甚是，朕，準奏。”

這是軒敬做了大半年的傀儡以來，第一次，在朝廷上開口說話，聲音甚至有些結巴。

皇帝發話，林妍悄然松了口氣，心底的心放下一半，如此，軒明也不能強命她退下。

軒明眉頭一皺，語氣沉緩，說，“本王入京之時，也見過嘉珑公主。林大人，可懷疑本王爺的記性眼力？”

軒明用他自己作保，林妍輕吸口氣，躬身合袖：“臣，不敢。”

“那林大人還有何疑問？”

林妍一頓，正想如何開口，忽然瞥見一個小太監點着碎步小跑來。

“啟禀皇上，啟禀王爺，”太監道，“徐老太傅長孫女求見。”

徐老太傅也出手了！林妍忙道，“皇上！徐小姐做了嘉珑公主八年伴讀，此女是不是嘉珑公主，請徐小姐一認便知！”

但軒明已從先前大理寺卿的陽奉陰違察覺到有人攪渾了水，林妍未出小林府，軒明猜不到是誰的手筆，這下子徐家長孫女出頭，軒明眼裡閃過一絲了然。

軒明正欲呵斥徐家長女退下，上首的小皇帝軒敬突然吐出一個字：“宣。”

小皇帝發話，太監愣了下，猶豫的眼神看向軒明請旨。

林妍卻已揚聲報道：“皇上口谕，宣徐小姐上殿！”

徐家大小姐進殿：“臣女徐悠，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徐老太傅教出來的孫女，落落大方，一身清流之家的書卷氣出塵。

軒明面色不善，道：“徐小姐消息靈通，聽說徐老太傅賦閑養病，不聞窗外之事。看來不盡如此。”

林妍忙替徐老太傅墊話：“回王爺，是微臣聽說有人冒名嘉珑公主，特請徐小姐來一認的。”

徐悠屈膝斂衽行禮，不卑不亢，低眉道：“但朝廷所需，臣女義不容辭。”

林妍說：“徐小姐請認一認，此人是不是嘉珑公主。”

嘉珑公主目光殷切，喚了徐悠一聲“悠姐姐”。

徐悠的目光從嘉珑臉上掃過，回禀道：“啟禀皇上，此人不是嘉珑公主。”

嘉珑公主頓時震驚：“悠姐姐！”

徐悠繼續說，“此女與公主相似，卻絕非公主，臣女不會認錯。”

“你休得信口雌黃！”嘉珑不知徐悠為何構陷她，着急證明，道：“本宮……”

林妍不給她自白的機會，立即呵斥道：“信口雌黃的是你！”

“林茕你住口！”軒明沉聲打斷林妍，壓迫着走下白玉階，走向徐悠，語氣裡帶了威脅，道：“徐小姐如何這般笃定？可敢用你徐家老小、用徐老太傅清譽賭誓？”

徐悠一頓。

軒明等她回答。

林妍蹙眉，壓低聲音說：“軒明你别太過分了！”

“如何叫過分？”軒明壓着怒氣，盯着林妍低聲道，“隻怕因某些人授意，再出指鹿為馬颠倒黑白的事情罷了。”

“呵，指鹿為馬颠倒黑白？”林妍對軒明道，“究竟是誰先設計使套捏造冤案？誰先颠倒黑白！”

軒明不與林妍多辯，看向徐悠語氣逼人，又問了一遍：“徐小姐可敢以徐老太傅的名義起誓？”

徐悠微微握了握拳頭，聲音平靜，福身，說：“臣女……”

她聲音未落，太監又報：“歸塵寺玄靜師太觐見——”

前朝嘉柔公主緩步跨過門檻，在大殿中站定，合掌低頭，行了個佛家的禮：“阿彌陀佛，貧尼玄靜，見過陛下。”

嘉柔公主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