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珑微微驚訝,“皇姐?”
卻聽嘉柔公主說:“阿彌陀佛,貧尼已非皇室之女,施主亦非吾妹嘉珑,何來皇姐一說?”
嘉柔公主一句話,落定了嘉珑假公主的身份!
嘉珑踉跄後退一步,目光震驚,指着嘉柔道:“你——”
林妍截斷,對軒明說:“玄靜師太俗名嘉柔,字靜,便是軒靜大長公主。難道王爺憑一來路不明的女子一面之詞,也要一國大長公主賭誓嗎!”
嘉柔公主又道一聲佛号,“出家人,不打诳語。”
軒明臉色很是難看。
嘉珑滿臉不可置信,不知事情怎變得如此荒誕,悲涼的聲音嘉柔說:“皇姐,親妹妹站在你面前,你都認不出嗎!皇姐,當日是誰站在這裡冒死進言,在我的及笄禮上怒批楚氏亂政禍國!難道你忘了?忘了是誰玩弄我大雍君臣于掌股之中?忘了誰構陷甯國公府,誰挑起巫蠱之禍,誰缢死賢妃誰逼得七皇兄自盡!”
嘉柔轉動佛珠,“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并不理會嘉珑。
嘉珑盯了嘉柔片刻,見她不答,諷刺地點頭連聲道好,“皇姐是要進媚楚氏佞臣,嘉珑無話可說。”
她突然轉身,大聲說道:“真的假不得!這幾人颠倒是非,指鹿為馬,本宮不信全京城的人都颠倒是非!我雖與南派來往不多,卻也并非毫無交往!請王爺宣諸夫人……”
“胡鬧!”林妍飛速道,“聽政大殿之上,徐小姐信不得,嘉柔公主玄靜師太信不得,你要宣誰便宣誰,當真以為自己是大長公主嗎!如此放肆,置朝廷威嚴何地!”
“林大人這是不敢嗎?自林大人入殿便處處針對本宮,更與那二人沆瀣一氣污蔑于我!”嘉珑公主明白了她的對手是這一位西雍的兵部尚書、昔日青龍軍的大将軍,“顧忌林大人是西雍肱骨之臣,本宮未敢相問。現下着實忍不住要質問一句——”她指着楚奕,嚴聲道,“你與這楚氏僞朝的楚奕究竟是何關系,竟值棄你西雍兵部尚書的身份不顧,如此偏袒?”
這話問的尖銳,林妍輕蔑一笑,舉重若輕道,“你一介刁民爾,本官何須與你多費口舌?”
軒明對林妍的攪局忍無可忍,命令道:“林茕,你不便參與此事,退下。”
林妍一滞,冷嘲,“難道王爺,一定要認定她是大長公主?”
軒明發話:“來人,傳各家夫人小姐上殿。”
林妍壓低聲音,皺眉對軒明飛快地說:“軒明!你要挑明了楚氏篡權嗎!然後呢?宣戰?”
軒明反問,“有何不可?”
嘉珑盯了林妍一會兒,突然驚呼一聲大叫:“啊!我想起——你——”
是她!
撫影!
軟玉樓當年的“入幕之賓”與“紅顔知己”,旁人當笑話看,嘉珑卻有幾分上心。畢竟她愛慕楚奕,雖然起初她并沒有把那區區舞妓放在心上,可自從聽說楚奕為了林妍去了京兆府上後,她就留了心。小女兒家的心思最敏感,她明顯覺察的出來,楚奕待她與待那個撫影林妍,完全不一樣。那林妍與楚奕,似乎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那一切不必言說的默契與信任,不是尋常露水情緣會有的。後來她偷藏皇兄遺诏,兵行險着把縫了遺诏的腰帶扔給風裳,裝作崩潰故意在楚奕面前提及撫影的死,果然見那一刻,楚奕亂了心神,疏忽了檢查那條腰帶。而這種感覺,她在眼前的這個西雍兵部尚書身上,找回來了。
林妍眼瞳一緊,心知嘉珑認出了她的身份,二話不說揚起手掌“啪”地一聲重重甩在她臉上——
“皇上面前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軒明臉色一沉,抓住林妍右臂,低吼警告:“林茕!”
嘉珑捂着臉指着林妍,後退一步,仍喊:“你是林——”
林妍右臂被軒明抓着動彈不得,電光火石間,心一狠,錯步追上,左掌狠狠甩出——
“啪!”
一聲清脆響亮,林妍竟直接用了巧勁兒甩掉了嘉珑下巴。她力道不輕,嘉珑半張臉上頓時滿是鮮血。
嘉珑被卸掉了下巴,“啊啊啊”地口不能言。林妍掙開軒明,理理袖子,風輕雲淡地道:“喊什麼喊,我的血,又不是你的。就這點膽量,還敢冒充北上調動平江守軍的嘉珑大長公主?”
一時滿朝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嘉珑捂着臉哦哦啊啊地聽不清在說什麼。
林妍看軒明一眼,撤後一步低頭跪下,說道:“禀王爺,微臣瞧不過一介刁民在大殿上如此放肆,一而再再而三大呼小叫,不将皇上和滿朝文武放在眼中。微臣鬥膽出手教訓她一番,若殿下還是認定她是大長公主——”
林妍擡頭,目視軒明,“便請,治臣忤逆不敬之罪。”
方才突然發力,又被軒明攥住傷口,林妍左手的刀傷再次裂開,鮮紅的血順着指縫流下,啪嗒啪嗒,一滴滴落在锃亮的地磚上,啪嗒,啪嗒……
林妍臉色越發蒼白,軒明臉色越發鐵青。忽覺手心黏膩,軒明攤開手掌一看,抓過林妍手臂的手心裡,也是一灘濕淋淋滑膩膩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