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心歡呼,搞定了這件事她心中的石頭也終于算落了地。接下來,隻需要悄無聲息地收拾殘局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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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攬月子姜采盈房門中出去後,便沿着檐廊左拐右拐,來到正廳西南角的一間角房之中。
此處乃是宴會所需各種物料存放之處。攬月小心觀察了一下周圍,确定四下無人之後才推門而入。
她按照公主的吩咐,在進門後左側第二排架子上翻找着,終于在角落裡找到那盒八角檀木紫雕形狀的木匣子。
她用巾帕捂住口鼻,然後将盒中粉末均勻地灑滿這間屋子的角落。不一會兒,門柩上閃過兩個身影,門被人開了。
攬月大驚失色,躲于最裡的木架子後,粗犷的人聲若隐若現地從外頭傳來,“老大,這次宴會可來了不少京城貴胄,我怕...”
另一個人狠狠地敲了一下他頭,眼神中狠戾閃現,“怕?你老娘的病不用治了?你放心,咱們隻下藥,剩餘的事情世子殿下自會安排...”
再過了一會兒,攬月便聽不到任何聲音了,應該是他們吸入了粉末,不省人事了。
攬月這才放心出來,“讓你們算計公主!”
她朝着這二人狠狠地踢了幾腳,又找了幾根繩子将他們死死捆住,塞住嘴,這才悄悄出了門。
回來時,攬月與迎面而來的姜采盈和安禮弘碰上,攬月欠身行禮,起身之後偷偷給姜采盈一個肯定的眼神,表示事已經辦妥。
姜采盈終于放下心來。
此時已過正午,各樓閣中小憩的公子小姐們大半已醒,屋外又開始熱絡起來。
隻不過午膳過後,他們談的便不再是風花雪月之事,而是即将來臨的新帝選秀。
這是陛下登基以來的第一次選秀,朝中衆臣都鉚足了勁兒想要将自家女兒送入宮中。
因此,各家都在打探各家閨閣小姐的動态。突然有人攬住安禮弘的肩,笑道:“懷良兄,令妹是否也要參加今年的春選啊?”
衆人聞言,都紛紛望了過來,周圍靜了片刻。安清岚才貌雙絕,她若是參加,恐怕自家姑娘難出其右啊。
安禮弘此刻便又恢複了往常的風趣潇灑,“選不選得上,乃由陛下聖旨裁決。你問我,我去問誰?”
“話可不能這麼說,護國公府的适齡女子,無非就兩個。令妹才情早已名動京城,被選上的幾率恐怕大得很吧。到時候做了國舅爺,可不要忘了... ”
“閉嘴,瞧你說得什麼胡話。”安禮弘大聲呵道,打斷那人的妄言,眼睛不住往二樓姜采盈閣樓上瞥去。
衆人才驚覺後怕,公主殿下還在此,他們竟敢編排皇家選秀結果,是有幾個腦袋掉?
好在姜采盈隻是睨了他們一眼,便離了窗,不再出現。
衆人三魂吓掉五魄,紛紛指責道:“何兄啊何兄,你可真是要害死我們呐。公主殿下的脾氣 ,你還不知道麼?”
惹不起,就得躲啊。
衆人正唏噓着,卻聽安禮弘臉色一變,“何兄,公主殿下是什麼脾氣?”
何文澤不以為意,“怎麼了?兄弟們就是開玩笑罷了。”
安禮弘正色,“以後,我不希望在衆位口中再聽到這樣的玩笑,諸兄可聽明白了?”
何文澤頓時收起笑容,“知道了知道了。”
出席衆人雖是京中貴胄,家中祖蔭卻不及護國公府,因此隻能陪笑臉附和。
可也有人不怕他護國公府,免不得在背後小聲議論,“他安禮弘算個什麼東西,還當起公主殿下的護花使者了?也不想想,公主殿下瞧得上他麼?京城裡還不知道,殿下隻對淮西世子情有獨鐘...”
“快别說了...”
此時,衆人口中的淮西世子李漠,正站在人群的背後,靜靜地看着這一切。
他的周遭,陰冷一片。有人感知到他的存在,紛紛讓出路來。
李漠一步一步走近,到了他面前,才皮笑肉不笑道:“安少卿,今日多謝指路,我記下了。”這才一日,他竟不知安少卿竟敢對公主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李世子不必客氣。”
在公主未入宮禀聖之前,他并不想與李漠過多糾纏。
二人劍拔弩張的氣勢,引得衆公子哥駐足側目,這可比宴會上任何一個吟詩宴飲的項目有趣多了。
白玉芙拉着安清岚,一路狂奔。
安清岚在後面一臉不可置信,“你說什麼?兄長與人在宴席中起了争執?還是與淮西世子?”
他們不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關系麼?
“來不及解釋了。”白玉芙帶着她擠進人群的最前頭,“你看。”
隻見人群的中央,二人長身而對,雙方的氣勢都洶湧着。
“借過。”李漠一字一頓,牙關緊咬。
“不巧了,世子。我也要走這邊。”
“我是要去接公主回府的,若誤了公主的事情,你護國公府可擔待得起?”
“即便是接公主,也有旁的道可走。李兄這麼多年便是這般仗勢,在京城中行事的麼,安某真是佩服。”
兄長...安清岚愣住了,這還是她認識的兄長麼?他不是一向與人為善,八面玲珑麼?
“吵什麼?”威嚴的音色渾然天成,自身後傳來。衆人皆垂眸讓道。
姜采盈走在最中間,裙踞未動而佩玉先鳴,身後攬月恭敬侍立。
“公主。”李漠眼眸中的狠戾登時收起,看向姜采盈時,眸中溫柔盡顯。
安禮弘輕嗤,還真是虛僞。
姜采盈聞之,似皺眉輕看她一眼,随後轉頭望向李漠,“世子,我有些累了。”
她還未向陛下禀告此事,在無定論之前還是不要先将安禮弘牽扯其中...
李漠神采飛揚,馬上道:“公主,我先送你回府。”
随後轉變模樣,對安禮弘報以趾高氣揚一笑,昭示着他無聲的勝利。
安禮弘袖中雙手攥了一下,不由地垂眸暗惱,他不該如此沖動...
公主殿下打道回府後,宴席也随即結束。衆家的馬車雲集如流,又漸漸消散。
最後走的,是匡沉瑾的車駕。
他在各樓中搜尋了幾遍,也未見她身影。這才明白,她早已經于小路驅車離開。
匡沉瑾最後靠坐在一棵古樹之下,擡頭望天。他隻帶了兩三奴仆,此時他們遠遠侍立在側,不敢揣測大人心思。
隻見他将酒壺中的酒一飲而盡,而後踉跄起身,道:“回府。”
至此,這場探春宴有驚無險地落下帷幕。可屬于京城的風雲正悄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