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晚,姜采盈與衛衡一同率五百羽林軍出了陵都城,往金峰皇陵的方向去。
途經幾座驿站,姜采盈漸漸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這不是去皇陵的路?”
馬車不走官道,一路上颠簸得很。衛衡卻端坐于馬車方凳上,氣定神閑地閉目養神。
聽到姜采盈警惕性地發問,他緩緩睜眼,一雙漆黑的眸子深如寒潭,叫人看一眼便後脊發涼。
“沒錯。”
“那我們要去哪兒?”
“荊州。”
“荊州?”姜采盈低聲重複一遍,“荊州地處西南,而靈澤分屬濟州,乃于陵都北側,大司馬何故繞道?若耽誤了守陵之時,陵寝值守官兵定會向陵都城報信。”
姜采盈有些摸不透衛衡的心思。
“若按照原定線路,我們需經黃旗縣入靈澤,可昨日濟州主事來報,近日黃旗縣邊界處有盜匪橫行,不易通行。黃旗縣邊界至金峰谷一帶的道路全被封鎖住了。”
“什麼?”姜采盈有些錯愕,“這不可能...”
陛下已在金峰谷布下天羅地網,沿途怎會有突發狀況。
衛衡狀似漫不經心,眼神卻漸漸蒙上些冷冽的寒光,“怎麼,公主也派了人一路開道至金峰谷,認為我的情報有誤。”
姜采盈太陽穴發緊,“大司馬說笑了。我隻是覺得,陛下聖命昭告大司馬随行本公主往皇陵祈福鎮魂,山匪又怎敢在這個時候竄出來擋路,豈不是自尋死路。”
衛衡眼神幽幽地,“是麼?”
“正是。”姜采盈思緒一轉,“既要改道荊州,大司馬可曾傳信至荊州刺史劉德光,命他開城迎駕?”
他收回目光,開始阖目養神,過了一會兒才道:“此番改道荊州,我們無需入城,隻是在邊界小鎮汝縣休整一晚,次日便可經青峽關入入靈澤,經鳳頭陂直接到達金峰皇陵。”
鳳頭陂。
那是前世衛衡出事的地方。
“不行。”姜采盈脫口而出。
“為何不行?”審視的幽光如利刃,寸寸淩遲。
姜采盈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垂下眼眸來快速思考,“鳳頭陂地處山林深處,路況複雜。且我們未經陛下準許擅自改道,若途中補給不足,州縣長官根本來不及抽調物資人手。”
“那公主的意思是...”
姜采盈沉吟一會兒,給了衛衡三個選擇,“要麼盡快書信靈澤縣令請他發布官方邸報,加派人手臨時開辟一條官道來;要麼改道滄州,經飛雲川走水路,三五日便能抵達。”
“若大司馬還是執意要改道荊州,那麼請通知荊州刺史劉德光開城迎駕。”
衛衡挑挑眉,“公主,似乎并不太想去荊州。”
“是。”
“不說說為什麼嗎?”衛衡的眼神在她臉上遊移,眸色變得晦暗。
“從荊州北上路途遙遠,實在不必。”
算算日子,她的月事也快到了。
此次出城行程匆忙,又無婢女在旁伺候,她本就不适應。若再舟車勞頓,隻怕她身體吃不消。
衛衡凝視着她的目光許久,“僅此而已?”
姜采盈也迎面對視過來,“不然呢,大司馬以為如何?”
衛衡并未再說什麼,隻是将目光轉到别處。室内靜了一會兒,無話。
姜采盈挑簾向外看去,馬車外的霞光已全部散去,月漸升起。他們入了一片叢林。
不知為何,她聞到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兒。
她止不住捂嘴幹嘔,雙目眩暈。繼而腹部劇痛不止,仿佛有絲線緊緊纏住她的内髒,疼痛使她的身體痛苦地蜷縮成一團。
姜采盈暗道不妙,應該是月事提前來了。
眼前仿似有一道白光轟炸,什麼都看不清。等散去之後,模糊中的人影漸漸清晰,那冷冽的眉眼,立體的輪廓...漸漸彙聚成一張熟悉的臉。
一聲冷峻的命令從頭頂落下來,衛衡的指節扣住她的下巴,“張嘴。”
衛衡寬厚的掌扣住她的雙肩。
姜采盈疼得龇牙咧嘴,“我不吃,誰知道你又給我下什麼毒?”
衛衡兩指掰過她的下巴,男女力量懸殊,他稍微一收力,姜采盈便疼得張開嘴,“衛衡,你放開。”
她手腳并用全身掙紮抗拒,卻又偏偏疼得發抖,眼淚也不自覺逼落。
衛衡别過頭去,冷哼道:“放心,這隻是緩解你月事疼痛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