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握刀銑舟 > 第18章 【街景弩利】

第18章 【街景弩利】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江城多雨,幫主又愛疏朗開闊,故而宅院屋舍寬敞,索性地也富裕。她在外多日,終于回到住處,不必再為旅途衣物換洗費心。洗漱後回到屋中,燈燭明亮。

葛長韻今夜宿在她屋裡,熱水泡透之後,連曬黑的臉都白回幾分。

她除了白日的胭脂,面上清妍秀麗,一頭青絲濕漉漉披在身後,替面前龇牙咧嘴脫外衫的人撩出肩袖,疑惑道:“幫主,你這手是如何傷的?”

“也算不上是傷,就是扭到。”面前人揉了揉手腕,笑答她,“端了個箱子,沒注意,意料之外地重,下回我先伸伸筋骨。”

她伸着手,由着她皺眉咂舌地去取帕蘸水敷上,還有閑心描繪過程,感歎道:“第一天不覺得,後面以為幾天就好,沒想到小半月過去,還多腫了兩分,也不知道哪根筋别着。他們誰都沒發現,還是長韻姐關心我啊。”

關心她的長韻姐姐呵呵一聲,拿起她兩隻蹄膀比對高低,挑眉道,那是自然。

“什麼寶貝箱子也值當你受傷去撈,我聽說了,是那個雲卿公子的箱子是不是。”

幫主解釋道:“也不是為箱子,我是尋馬去的,路上見到隻箱子就順便撿了,你不知道那鎖的機關多精巧,有機會我們去拆解一把……”

“好好,是為了馬,并不是為了什麼雲卿。”她把手裡的帕子一勒,語帶挑剔,自去擦淨手,邊脫去薄衫邊閑話,“我看他不聲不響,也沒有他兄弟活潑讨喜。但似乎看你席上,倒更愛和他說話。”

“那是你沒見到他在泥水裡的樣子,世家公子——應當如是。”幫主笑道。

“泥水裡什麼樣子?”

“泥水裡一群泥猴,獨他是個泥裹的青竹。”

說得長韻跌笑:“這豈不是叫花雞的做法,拿泥一包,包的卻不是肥雞,而是——竹筒香米?”

果然是蹭吃蹭喝到最早的人,三句不離佳肴美食。

幫主也笑:“你也曉得,如今的所謂世家、豪族、清流,莫說我們,從未見過世面的人也不肯如何信服他們,本事沒見多少,盤剝、裙帶、頑固、斂财,倒一樣不少。”

但凡世家豪族,耕讀傳之不遠,子弟多不甚賢,所謂門第,也就剩些金銀權勢。偏偏又自恃與庸碌市井之輩不同,有的造個書樓不許人登,有的嫁娶隻在故交豪門裡選,有的貼着祖輩的功績當自己的光彩。”

這些高門大族,就算有謹慎自持、詩書傳家的,它也有固步自封、幽蔽框束之嫌,也有親族抱團、職位勾連之弊。

豐年民怨憤豪族買官鬻爵、一手遮天,荒年民怨憤豪族盤剝克扣、囤積居奇。不豐不荒年間,說起那些明面上條條款款、私底下男盜女娼的大官人,又有多少人真買他們賬呢。故而,雖說曆代風雲變更裡,世家之流受影響沒有旁的權貴嚴重,但真打砸開倉的時候,也被起義流民之輩搶破過多少。

長韻聽她說到朝野市面上的事,臉上也認真起來,聞言亦嗤笑道:“莫說什麼世家之流,光如今地方上一些小官吏,都整門一家子在衙門裡辦差,女婿做捕快,丈人做稅官,再來兩個親家開酒樓,特供衙役席面。拐着彎的同宗親戚,修個認貴人當祖宗的家譜,從未見過面的,都叫互相幫襯呢。”

“這也算民間見了世家之流——‘見賢思齊’了?”

“可不是?好處都叫它一家占去,還可稱之為‘家風’,旌表鄉裡,也不知是家風——還是威風。”長韻剩件中衣,盤腿坐在床上,“這種事,真真是腐朽難聞,哪裡講得通道理,它既以親緣為憑,自然任人唯親,又哪有凡親必賢的。——我們說遠了,幫主你既說他是‘世家公子當如是’,這世家便不是我們說的這樣世家?”

“倒确實不是。你擦擦你的頭發,小心滴滴答答到眠床裡。”

“……好罷。”

幫主給她扔過去塊幹布巾,又把自己手腕上烘熱的帕子拿去浸水,點評道:“世家這名糟污了,我們換個詞,便先稱‘大家’。大家公子,就與讀書人一樣,是個積年的底蘊。——這底蘊是他自己的,卻不是世世代代傳的那點子榮光。這大約就是‘世’與‘大’的區别。你記得我和你說過,我見過那種逃荒逃難的時侯,還在不自覺留心發絲齊整、衣衫服帖的人吧。不是故作清高的酸儒,人家就是養成體面習性而已。還見過在旅店做鋪床掃地活計的婦人,掃除的時候,穿戴端莊大方、钗黛冠佩齊全。比我去别人家做客穿的還隆重。還有那幾個,被人追殺的檔口,也依舊手不釋卷、從容冷靜的。”

“想來他也是如此?”

“他比他們更好些。”幫主笑道。

饑餓跟洪水沒叫這人損一點氣韻,而且這氣韻并不是他故意為之,是自然而然的。

“我們找到人的時候,他們都快靠他們自己走出山了,算算也餓了渴了好幾天,給他們水喝,也不狼吞虎咽。”反而克制自持。

“我曉得了,”長韻蓋着毛巾,卷着發絲嬉笑,“就和讀書人腹有詩書一樣,他這修養,是被世家底蘊腌入味了。”

所謂泥竹入味。

幫主坐在桌邊,也笑:“嗯,世家旁的沒有,書冊家塾還是不少,如果真有能腌人的底蘊,叫他們比普通人高明——大約便是這累世的典籍、靈通的消息,還有以美貌賢能為準的姻緣了。可惜他們不見得能用好。”提到典籍,她拐到幫派事務去,“如今我們辦的書局,能稍微抵一抵典籍一項。人家的典籍收藏許多孤本,還有大儒注釋,我們沒有這些——但他們藏的那些注本,大多也是為科舉奔忙。我看有些解法,思想陳舊,不合時宜,反而把人心限住,不鋪設這類書籍,倒有好處。”

長韻拍掌笑道:“了不得,夜裡還談公務。”

幫主隻好硬生生拉回話題:“所以他弟弟跳脫是好,他溫溫雅雅的,也不負君子之風。”

葛長韻挑眉認可,将腿收回,翻身爬進雕花大床裡側。她雖然在江城也有住處,但離得遠,懶怠去,幫主住處又不設客居——此乃主人家不留客的辦法,她這裡沒有客人用的東西,但又哪裡防得了她們這些漂亮年輕又細巧幹淨的女郎呢。于是女郎留宿,預備今夜就蹭住幫主床鋪,主客盡歡,與她家幫主抵足而眠。

她在帳内看主人家燈下敷手,換了閑話道:“朝廷安兩個人進來,恐怕目的不簡單,我聽說那大的有個官身,小的也是宮裡的常客,他們娘又領了差事。”

敷手的女郎挑眉,去面盆架上又拾了塊幹巾,也坐到床邊,拿布巾蒙上床上人腦袋,把漏出的長發好一陣揉搓。

“你也來談公務,你若是不放心,小心點就行,不必太針對,水路上的人手如何?”

布巾堆裡鑽出個腦袋,蓬着一頭揉亂的頭發,志得意滿,從床榻上仰面歪頭看她:“很好!——西北能越江攻京,東南能越海攻瀛。”

這瀛是個俗稱,東南出海,有些海上小國,周朝将它們一并喚作螢蟮群國。

白日嫌殺雞宰魚血腥淋漓的人,夜間就握拳舉臂說什麼金戈鐵馬征戰沙……咳,征戰水場。

白日親親熱熱這也弟弟那也弟弟的,夜裡又疑心那兩人做什麼來。

幫主好笑,替她把頭發擦幹,哈哈一樂。

“攻什麼攻。把商貨賣過去,換米面良種來。”床沿上坐着的人替她操心擦好,也坐進去拉開薄被,“總偷懶,也不怕入秋了頭發涼,還沾濕我的枕頭。”說着将布巾和手腕上的敷帕團了團,也不多走幾步,同樣偷懶,遠遠一擲投入水盆。

“擱半個月才敷手的人,來說我懶。”

“……睡吧,熄個燈。”

“你熄,你左手準頭好。”

“葛大姐你過謙了。”

笃一聲,不知什麼東西丢出去,房間陷入黑暗。

——————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