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别處,也如金陵、廣陵,他還能跑去哪?
無處可去,無路可走了。
就在王掌櫃一家要被掃地出門的當天,了解前因後果的張武,領着青松,策馬來到此處。
不得不說,進了沈家,真是舒坦。
有吃有喝,還不用發愁沒銀子花。
明明此前未曾謀面,他長得吓人,風評也差,可小姐每每見到他,都不會露出嫌惡之情,還能讓他感受到敬佩之意,最重要的是,信任。
可以直接派他出遠門,揣上數百兩銀票的那種信任。
當然,唯一讓他不爽的是,青松這個毛都沒長齊,還不會騎馬,勉強會駕馬車的小厮,得到的“信任”一樣重。
小姐還是太年輕了,不知人心險惡。
萬一這小子揣着銀子跑了,她許是得哭鼻子。
罷了,這一路,他定會将人看牢,絕不會讓他有機會遁走。
同樣的,青松對他也有設防。
兩人互相防備,相處還算和諧,也沒遇到攔路搶劫的匪徒。
“掌櫃行行好,再容我們一日,明日,明日定能交付房錢,絕不拖欠!”
“已經拖欠三日,你們再不走,卷鋪蓋走的就是我了。”掌櫃朝夥計打了個手勢,連人帶行李送到了大街上。
人來人往,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成了焦點。
“都怪你,非要來廣陵,早知道,還不如留在金陵!”
“留在那風吹日曬、丢人現眼?”
“要不是你胡作非為,我們一家至少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現在好了,隻能露宿街頭了。”
“閉嘴!”
“你除了叫我閉嘴,還會說什麼?”
“……”
張武和青松出現時。
王掌櫃落魄的樣子,格外引人注目。
要不是他的妻兒老小健全,差點對不上号了。
“原,金陵裕民典當行掌櫃,王來富?”
仰頭看到高頭大馬上的刀疤臉,王來富下意識拔腿跑。
“一家老小不要了?”馬車駕位坐着的青松,嗤笑道。
“我、我……”
“一人做事一人當,連累她們吃苦不說,還想抛家棄子?這可不是大丈夫所為。”
“是、是我,我是王來富,原金陵裕民典當行掌櫃,不知二位好漢,有何貴幹?”王來富身子僵直,故作鎮定。
“讨債。”張武沉聲道。
王來富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婦人壯着膽子擋在他身前,顫着音道:“我夫君可是哪裡得罪了二位,還請莫要傷他性命,有什麼話好好說。”
“娶妻娶賢,你還真是走了狗屎運!明明是背主的叛徒,不僅沒被趕盡殺絕,還能被複用,啧。”張武頗有感慨。
“複、複用?東家派你們來尋我?”王來富由悲轉喜,就着婦人的攙扶站了起來。
“是也不是,小姐仁善,給你個将功折罪的機會,若是做得好,興許能被沈家複用。”青松接話。
“小姐要我做什麼?我什麼都能做!”王來富拍着胸膛表忠心。
“邊走邊說,時間不等人。”張武輕揚馬鞭。
“上馬車,回金陵,勞煩王掌櫃與我一道坐外面了。”青松皮笑肉不笑道。
“應該的,應該的。”
返程路上,張武打馬在前優哉遊哉,青松嗓子都要冒煙了。
明令王來富,挨家挨戶賠禮道歉,坦言是為了一己私利,奉東家之意求原諒……
施恩其家眷,表露屋舍已被贖回暫予居住,今後如何,便要看王來富的表現……
随從們,時間緊,任務重。
丫鬟這邊,同樣腳不沾地。
知春、沉夏、撫秋、流冬,是岑内琇為沈寶珍精心挑選的丫鬟,她們幾乎一塊長大。
沈寶珍待她們是不同的,相較貼身丫鬟,更多時候視作玩伴。
每每出門都會帶上,不用日日拘在家中,讓她們可以跟着到處溜達。
那夢之後,沈寶珍一直在想,要如何安置她們。
先前總是想不明白,惜竹、宛梅、崔芙來了後,突然就有招了。
如果說,原先,沈寶珍是在放養四人,那現在開始,便是有目的地培養了。
身有一技之長,勝過萬貫家财。
沈寶珍冥冥中有種預感,沈家的财,守不住。
她是無論如何,都要同爹爹娘親共進退的。
但其他人,應該有别的選擇。
既如此,讓知春等人擁有謀生手段,就很有必要了。
萬一,日後真是那個下場。
早早把她們放走,即便又淪落到為奴為婢,有點本事,也能覓得好點的主家。
所以,識字又兼管芳菲院賬的知春,現下,幾乎常駐裕民典當行,因為,此處做賬的本事尚可。
而沉夏,有點花拳繡腿的底子,由徐力和張武教習,目标是一個打倆。
至于撫秋,她喜刺繡女紅,“皇商”謝氏的源興綢緞莊,是個進修的好地方。
最後是流冬,本就懂些藥理,當然是拜惠民醫館秦大夫為師了。
起初秦大夫是拒絕的,因為他的原則是不收女徒弟。
架不住沈寶珍表示,不收女徒弟,就把防疫湯藥費斷了。
秦大夫當場改口,凡事總有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