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縮短後,變異野狼一個起跳,身體躍至半空,朝樓譽撲了過去。
樓譽眉頭一擰,右手手心有紫光閃動,蓄勢待發。
但比變異野狼先來到樓譽頭頂的,是如雨幕般飛射而來的白羽!
那一片片閃爍着金屬光芒的飛羽毫不留情地掠過樓譽射向變異野狼,變異野狼經過進化後皮毛變得如盔甲般堅固,可眼口鼻依舊是它的弱點。
半空中的變異野狼根本來不及反應躲避,大多數飛羽落到它身上,隻能算是撓癢癢,可有一片卻正好刺進了它的右眼,它甚至親眼看見了鮮血飛濺的畫面。
“嗷!”變異野狼痛呼着摔倒了地上,塵土飛揚。
一陣破空聲從頭頂後方傳來,即便沒有轉身,樓譽也明白這是雪鳥在滑翔俯沖過來。
他順勢單膝跪地蹲下,盡量俯低身體,而後再也克制不住地大口喘息起來,撐在地上的手在止不住地顫抖。
剛經曆一場激戰,又負傷狂奔,還得應對貪婪的捕食者,即便他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也受不了這種折騰。
方才那副鎮定自若的模樣,不過是為了迷惑變異野狼裝出來的。
伴随着一道陰影從頭頂籠罩下來,屬于強大變異怪物的壓迫感直直沖擊着樓譽的心靈,雪鳥帶動的氣流掀動風沙,冷風中混雜着鳥類的氣息,令嗅到的生物無不為之驚懼戰栗。
樓譽和變異野狼,此時都成了雪鳥眼裡的一隻蝼蟻。
樓譽不知道雪鳥會選擇先攻擊誰,他沒有害怕地閉上眼睛,準備親眼見證命運之神的宣判。
雪白的身影出現在樓譽的視野裡,之前基地的研究人員對附近排得上号的變異怪物做過統計,據估算,這隻白色雪鳥的翅膀展開後大約有六米長。
還有研究人員說,這隻雪鳥正值壯年,可能還有長大的趨勢。
身高大概兩米多的變異野狼在雪鳥面前也隻能算小奶狗,更别說體型更加弱小的人類。
之前變異野狼不僅以為自己能逃,還企圖拖着獵物一起逃,說它是異想天開都是擡舉。
雪鳥沒有一絲猶豫,利爪勾住地上痛苦掙紮的變異野狼就重新振翅飛向天空。
幾秒後,随着骨肉撕裂聲音傳來,變異野狼的哀嚎聲也戛然而止。
有碎肉落到了樓譽面前,血腥味被冷風吹散,但依舊清晰得可怕。
“砰!”
變異野狼的身體再一次從空中砸到地上,隻不過這一次它不再完整。
雪鳥殺了變異野狼後沒有飛走,他盤旋在樓譽的頭頂,不知意欲何為。
樓譽站了起來,這一次,換成他擡起了頭。
冷風将樓譽的衣服吹得獵獵作響,碎發飛舞,幾縷貼在他的眼角,撩撥着他的眼睫,像是在哄着他阖上眼眸。
可樓譽還是在看着雪鳥,昏暗的天空下,雪鳥的白羽沾染了幾抹血色,冰冷地象征他的強大與殘忍。
雪鳥發現了樓譽在看他,這或許也是他想要的,因為下一秒,他不再徘徊,又一次朝着樓譽的方向俯沖而去。
有着彎鈎的爪子抓住了樓譽的腰肢,像對待變異野狼一樣,也帶着他飛了起來。
不過不一樣的是,雪鳥并沒有立即将樓譽撕碎,而是在停頓片刻後,轉身飛向了不遠處的矮山群,那裡是他的巢穴。
一番折騰,樓譽胸前被變異野狼抓傷的地方再次受創,傷口擴大,血流不止,疼痛持續性地傳來,他眼前一黑,頭一垂就暈了過去。
飛到一半,覺察到爪子裡這個人類的不對勁,雪鳥加快了飛行的速度。
是夜,天空漆黑一片,暴雨傾盆。
樓譽半眯着眼睛,意識昏沉不清,渾身滾燙,像是被架在火上烤,連呼吸都帶着灼人的熱氣。
他腦子如同生鏽的齒輪,艱難地轉動着,後知後覺自己應該是發燒了。
他胸口被狼爪抓得皮肉外卷,沒有及時得到藥物治療,發炎引起了高熱。
撐不過去,就是個死字。
生活在末世,樓譽從懂事起就做好了随時送命的準備,所以并未感到絕望和悲傷。
他甚至樂觀地想,自己至少比那頭變異野狼好一點,死得沒那麼凄慘。
正在樓譽胡思亂想之際,他遲鈍地感受到好像有什麼東西爬到了他身上,周圍一片黑暗,他又因生病視線昏花,隻能看見兩抹蒼綠色光芒出現在自己眼前。
像是誰的眼眸。
不等樓譽多想,幾滴液體忽然滴落到幹渴的唇瓣上,他下意識抿了抿,香甜的滋味在口腔裡擴散開,是他之前從未品嘗過的味道。
樓譽本能地張開嘴唇渴求着更多的液體,高燒帶走了他體内的太多水分。
如他所願,香甜的液體越來越多,樓譽不斷吞咽着,完全忽視了那股濃重的血腥味。
不知是否是錯覺,喝完這些液體後,樓譽覺得體溫下降了許多,連胸前的抓傷也不再疼痛,不注意甚至會忽略它的存在。
可樓譽的意識并沒有因此變得清醒,反而又陷入了另一種迷幻之中,比方才還要更糊塗,連思考的能力都快消失了。
一股難言的燥熱之氣在體内炸開,唇間傳來柔軟的觸感,樓譽隐約間聽到有人在斷斷續續地說話,“救你……和我……可以嗎?”
可以什麼?樓譽想問。
但他隻掙紮着說出了一個細若蚊吟的“可”字,緊接着,身體和意識都齊齊被卷進了無底的深淵之中。
深淵裡,兩團火焰在绯色的花叢中盡情地燃燒和吞噬對方,勢均力敵、酣暢淋漓,曆時許久也難分伯仲,誰都不肯先行服輸。
最終,花瓣零落,綠葉遍地,兩團火焰也失了力氣,相融着跌進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