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實頂着燭檀站在樹蔭下,動彈不得。
“還得多久才能找到人......老大啊?”文子實緊緊縮在樹蔭下,生怕自己被某縷葉片縫隙逃逸出來的陽光刺傷。現在日頭正盛,燭檀一把小傘遮擋他一隻鬼綽綽有餘,加個文子實就别扭了。
燭檀搖了搖腰間的銅鈴,等了一會,在清脆聲響之後,垂在腰間的銅鈴傳來悶悶的回音,小鬼童搖搖頭:“不知道,祁硯距離我們太遠了。”
文子實生無可戀,“這人,我們老大也太能跑了。”
他們倆隻鬼比不上祁硯,飄一晚上都比不上人家一眨眼的距離,文子實深深感覺兩鬼不是一個物種。
燭檀還十分驕傲,換了個肩扛傘,“那是當然,那可是老大!”
文子實十分絕望,他們都沒飄出多遠,等找到祁硯,他都能直接全家團圓了。
咬咬牙,他必須再尋一條出路,可恨自己活着的時候沒用,變成鬼了依舊沒用,拿着手機短信發不出,電話也打不通。
當初自己直接問祁硯怎麼辦不就行了,非得等下一次,下一次鬼影都沒有
想到這裡,文子實氣得拍腦袋,燭檀還好奇,問他是不是腦子又壞了。
“還不如壞了呢,有跟沒有一樣。”文子實擦擦眼角,被自己的腦回路蠢哭。
坐在肩膀上的燭檀摸摸他的腦袋,十分認真的說:“沒有腦袋,就沒有了意識,我們本就已經失去了軀殼,再沒有腦袋,那還算什麼?以後千萬不能這麼說了。”
文子實不想理這小破鬼,隻一個勁直勾勾盯着來往的遊客,準确來說,是遊客手上口袋裡的手機。涼崖山下不遠的地方有一處景區,遊人不算少。
要是自己吓一個遊客,讓人給祁硯或者自己家打個電話,問題不就順利解決?!
雙手一拍,文子實頭一次覺得自己機智。隻是自己一個新鬼,顯形這種事完全做不到,不過肩上的燭檀,那可就不一定了......文子實一聲奸笑,惹得燭檀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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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囡囡都悶悶不樂的,親戚來問她怎麼了,小姑娘也不吱聲,低頭噘嘴,時不時往無人的地方張望。
江蔚看着有些驚悚,白天裡一直沒敢說囡囡的異樣,直到晚上賓客們散去,她才開口。
“今天,你有覺得囡囡有點奇怪嗎?”江蔚小聲問着自己丈夫。
王承安茫然:“有嗎?今天是感覺囡囡有些安靜了,應該是早上的事害怕了吧。”
江蔚把囡囡今早說的話告訴王承安,她還是不太相信老人說的什麼不幹淨的東西,覺得囡囡是聽到了别人的話,想象力太豐富幻想出來了一些東西。再說了,囡囡太奶奶剛死,還會允許小曾孫在自己葬禮上沾上不幹淨的東西?太奶奶一定會庇佑囡囡。
“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這幾天老是喜歡說神神鬼鬼的事,我前天還聽到,你姨說半夜被鬼遮眼,她們說就說,但也别讓囡囡聽到,這個年紀的小孩最是古靈精怪。”江蔚就跟王承安抱怨了幾句,轉身就去囡囡房間,看看女兒睡得怎麼樣。
王承安緊皺着眉,表情越想越嚴肅,大腿一拍,連忙跑到王老頭說事。
囡囡緊緊閉着眼,聽着江蔚的腳步越來越遠,最後消失,才猛地坐起身,擡頭看看四周,小聲地問:“你在嗎?”
祁硯打開窗戶,坐在窗沿上。
淡淡的月光傾瀉下來,囡囡蹑手蹑腳地下床,走到祁硯邊上伸出手:“快點吧,我想快點見到姥姥。”
囡囡白天就藏了一副充電器,輕車熟路地充上電。
江蔚洗了澡,就準備睡覺,睡前她習慣性地要給手機充上電,卻怎麼也找不到充電線。她和王承安的充電線形狀不一樣,也用不了,隻能到處尋找,正巧王承安心事重重地從王老頭房間出來,江蔚抓住人來幫忙。
王承安卻無暇理會,徑直要打開囡囡的房間。
“你幹嘛,囡囡覺淺,你這樣會吵醒她的!我白天沒去過囡囡房間,線肯定不在裡面。”江蔚還以為王承安是要幫自己找充電線。
王承安打開門,一眼看到赤腳站在房間中央的囡囡,而江蔚卻鬼使神差地看向床頭櫃的位置,自己的充電線就在那插着,另一端還連着一部手機。
“爸爸!你幹嘛突然開門!”
被發現的囡囡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是開口譴責王承安。
“囡囡你怎麼還沒睡,連鞋都不穿。”江蔚臉色煞白,走到床頭櫃邊,才發現是自己看錯了,那不是自己的充電線,上面也沒有手機。櫃子上擺的東西太多,應該是角度問題她看差眼。
可是......剛剛看到的手機,明明還有一點紅色,江蔚垂眼回想着剛才幾秒前的記憶,她有些不大确定。
“媽媽?”
江蔚思緒一下子被打斷,看向囡囡,“怎麼了,還不快點上床去睡覺。”
王承安默默關上窗戶,繞着整個房間轉了一圈,又皺眉看向已經乖巧躺在床上的囡囡,問:“囡囡,今早你碰到了什麼,能和爸爸說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