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能因為什麼,因為這就是文軒城失蹤多年的妻子。”
這座莊園,曾經是文子實父母的新婚禮物,後來夫妻倆路上出了車禍,意外身亡,莊園便閑置了下來。
直到文軒城新婚,向文老夫人要了這園子。
老夫人本不願意給,可文軒城堅持,說是自己妻子很喜歡莊園的造景,他再三懇求之下,文榮熙到底把莊園給了他。
可這地方仿佛被下了什麼詛咒,住進來的人注定不得好死。
文軒城和妻子蜜月旅行,最後隻剩下他一個回來。
文軒城說是一覺起來妻子失蹤,求助當地警察無果,隻能暫且回國。
當年的事許多親戚都知道,文軒城多愛他老婆啊,那時候成天往返于國内外,還放下身段找他們幫忙,可他們哪有什麼能幫的,頂多隻是安慰兩句,再給文軒城塞點錢。
這件事折騰了得有兩三年,到底是沒找到半分線索,文軒城沒有辦法,隻得郁郁放棄。
文軒城和他老婆的事連他們這群老鳄魚都感歎掉過幾滴淚,後來文軒城變得瘋癫,他們還覺得是因為喪妻造成的。
結果現在,這個某位愛妻人士找了三年都找不到的妻子,出現在這裡,所有受騙的人心裡發出一聲冷笑。
“各位,這件事我們會處理的,都請暫時回房休息吧。”聽到動靜的沈自終于匆匆忙忙到場。
但發生這種事,誰又能繼續睡後半夜。
饒是沈自提醒多次,衆人依舊沒有照做的意思。沈自也隻是一個員工,在他們這裡算不上什麼,又怎麼可能從聽他。
沈自心煩意亂,扶額探了口氣。
祁硯提醒他,“最好看看哪個房間裡的人沒有出來。”
這空殼嘴上塗滿了血,也不知是咬了什麼。
沈自一間間檢查下來,沒有出來的是文老夫人亡夫的兒子,文榮熙亡夫姓許,這位許老爺子和前妻有一子一女,女兒死了,兒子許伯超還活在世上。
這個許伯超默默無聞,沒什麼特點,平時跟文家幾乎不來往。這次過來還是因為文老夫人的要求。
文軒城為什麼要控制屍體殺了他,衆人不得而知。
出了人命,沈自自然要報警,可他轉身要去拿電話,卻被衆人齊齊攔住。
“這件事可以押後再說的,别那麼着急。”
“對嘛,而且警察叫來了你怎麼說,一個失蹤多年的屍體咬死了許伯超?你覺得人家會信你嗎?”
“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麼,是老太太她老人家的身體。她才死了一個孫子,這邊又有一個人死了,你覺得她會怎麼想?”
“對,小心讓别人以為是我們文家合謀。這新聞一出,咱們的商譽股市怎麼辦,不能因為一個許伯超就那麼沖動。”
十幾個人連番炮擊,堵得沈自說不出話,氣笑了隻能站在原地,聽着這些人可笑的言語。
“喂,這裡死了一個人,能派人來一下嗎?”
吵雜之中,突兀冒出一個格格不入的聲音。
衆人一愣,反應過來時祁硯已經打完了電話。
祁硯:“不用擔心,來的是專門管這種事的部門,他們都有經驗,不會冤枉你們。”
說着,祁硯頓了頓,“而且,擔心老夫人的身體,不告訴她不就行了。”
“她年紀大了,記不住那麼多人,少了一個兩個,沒有關系。”
衆人:他們是真因為這些原因嗎?!
到底是誰帶進來的這種奇葩!
祁硯身份看起來神秘極了,言行舉止做事還頗為肆意,他們反倒不敢對他說些什麼,一個個裝着滿肚子怨氣,坐在大廳當中。
怒氣過後,害怕也在心底一點點升起,文軒城莫名其妙殺了許伯超,那有沒有可能再殺掉他們?
他這麼殺人不眨眼,不一定就隻有這麼一具屍體,萬一他們當中還藏着一個呢?此時所有人不敢落單,更不敢彼此間靠得太近。
傅飛绮還留在眠梧沒有回來,總局表示會派一個更厲害的人來協助處理這件事。
這個人第二天一早就會過來。
既然如此,文子實自覺沒自己什麼事了,收起手機便打算離開。
文思恪和文昭可不願意祁硯走,他們都見識了他的本事。這種不安定的情況下,祁硯在場他們才能有安全感。
祁硯:“雖然這麼說,我還是走了。”
文思恪:“别啊,你不是文馨請來的嗎?文馨人呢?”
祁硯被文思恪拉住,隻好跟他解釋。
他這次隻能算是友情協助,畢竟文子實是他們涼崖山的鬼,他要處理一下人界的後事,祁硯當然免費幫個忙。
可現在文家牽扯到了鬼怪靈異,請他幫忙的還是文思恪和文昭,那就是另外的價格了。
總而言之,祁硯他不打白工。
文昭以為祁硯多厲害,聽到他要錢,翻了個白眼,“你要多少,我給你就是。現在幫我們把這一晚抗過去。”
“今晚不想接單。”
祁硯也不過多糾纏,轉身就走,文昭追上去想拉住他,結果祁硯一個閃身,出現在幾米開外。
文子實無人無鬼打擾,睡了個好覺。
成天困在小樓裡沒什麼意思,他跟燭檀說好,要收一點鬼氣帶着小鬼到莊園裡逛逛。
然而文子實抱着燭檀撐傘下樓,被眼前的一幕搞得有點懵。
隻見莊園裡停了一堆車子,昨天還寬敞得很,現在被一堆連他都不認識的人給擠滿了。
“家人什麼時候有這麼多親戚了?”文子實一臉懵逼。
讓燭檀拿好傘,他們沿着路去看一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文子實不認識的人都穿着相同的制服,他大概明白是昨晚發生了什麼,“不會是過來幫我辦喪事的人吧......”
他小聲嘀咕,路過一人時那人一個勁朝自己這邊看,好像能看見他似的。
燭檀:“辦喪事不好嗎?”
文子實扯了扯嘴唇,“好好好,我辦喪事你就能吃席了。”
“這裡還有席吃?”路過的那人猛地開口,一人兩鬼都吓了一跳。
文子實哆哆嗦嗦的,抱緊懷裡的燭檀,從他身上汲取力量,“你你你......你能聽到我說話!”
“當然了。我有陰陽眼,要不是因為這個,安全局連門檻都不會讓我摸一下。”
文子實:......
原來是安全局的人來了。
也不知道過來是為了什麼,從未見他們如此興師動衆。
他家那麼大一塊占地的莊園,都要裝不下他們了。
安全局處理文軒城的事的确沒必要來這麼多人,這回比迎接祁硯那會兒來得人還要多,而且都是玄學界裡頗有分量的人物。
局長這回又親自來了,給祁硯打包票一定會把文家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至于祁硯就還請和他們一起探讨探讨有關鬼氣團的大事。
局長一旁說得天花亂墜,祁硯卻沒什麼表示。直到人說得嘴都幹了,才緩緩開口問了幾個問題。
祁硯:“你說的這個大事,查明白前因後果了嗎?”
局長:“這......我們這不是還在尋找線索。傅飛绮從眠梧傳回來的消息大有用處,我們抓到了這個組織好幾個主要成員,但是說實話,最重要的核心人物并沒有找到。”
而且,就是那些主要成員,他們的口供也不一樣。
問他們做這些事的目的是什麼,有說為了賺錢成為世界首富,有說要長生不老的,還有說要毀滅世界建立他幻想中新秩序的。
答案五花八門,啼笑皆非。
局長非常懷疑他們抓到的并不是主要成員,而是一些大喽啰。
可就是大喽啰,地位事業都已經到了常人無法匹敵的位置,那真正的核心成員,主要幕後黑手背景得多深,又得有多厲害。
祁硯點點頭。
所以就還是沒有進展。
祁硯:“你們對這件大事的對策?”
局長:“化解鬼氣團,抓到幕後組織。”
蘭源的鬼氣團就是安全局自己化的,所以也沒有要自己出手的事情。
“但是地府,地府的問題我們無法解決。”
國内突然出現那麼多大面積的鬼氣團,再加上眠梧地府被他們掃劫一空的情形,不能想象其他地方的地府又會是怎樣的慘狀。
所有人本該回到地府的亡魂被那些人抓走,沒有了轉生的魂魄,打破了生與死的循環,再多最多百來年,人界就再不能稱之為人界。
這才是最嚴重的問題。
他們越過鬼門關,在陰陽兩界肆意建造通道,亡魂可以來到人界,活人指不定也會落入陰間,兩邊混雜錯亂,人界也會被變成又一個陰間。
但他們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越過鬼門關進入陰間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再借助類似于眠梧的“違章建築”。可就算進去了,那也得有個熟悉的引路人,而祁硯就是他們想找的引路鬼。
安全局幫他良多,祁硯自然答應幫他們的忙。更别說這件事,跟他被偷的鬼氣還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但顯然,安全局這邊的進展還沒到修複地府這一步。連幕後主使都還沒抓到,就想到最後一步去了,祁硯讓他們寬寬心,别那麼心急,心急吃不上熱豆腐。
祁硯:“我在這裡又不會跑,你們等一切塵埃落定了再來找我就是。”
局長:“光這幾個月,你就跑了很多地方了......”
不過祁硯說得也是,局長沒指望這一趟來祁硯加入他們的任務,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這一趟最主要的,還是介紹祁硯相互認識認識。
局長本要帶着祁硯去會面了,被安排負責接受文家莊園調查的人敲響了門,稱有重要的事需要彙報。
“我們在一棟樓的牆角,挖到了很多具屍體。”
這座莊園早在文軒城結婚,就已經被文老夫人過戶給了他,現如今還是沒變。
還未正式開始調查,無法确定文軒城就一定是兇手,但是作為莊園所有者,自己名下的房子裡出了命案是必須要到場的。
“文軒城現在在哪?”
負責聯絡所有親屬的沈自回答:“說是今天能到莊園。他之前在國外考察。”
這次負責的人比傅飛绮要老練得多,年紀也比她要大。
問詢完這些事情,她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等把文軒城來個甕中捉鼈再說。
把事情吩咐完,她走過來禮貌地與祁硯握了下手,“祁先生,我是杜卓,負責文家莊園的任務。”
“我們已經初步檢測過了,那些屍體都被人特殊處理過。用的不是我們本土的術法,雜糅了一些巫術,以及西方的黑魔法。煉屍的應該不止一個人。”
祁硯點了點頭,“勞煩你關注一下文子實的案子,他也是被文軒城害死的。現在文子實是我的小弟。”
杜卓:“祁先生你放心。我們安全局也會和當地警局共同聯絡,隻要文軒城還是活人,那他就要按照我們人間的法律受到懲罰。”
杜卓不愧是局長親自指派的人,做事風格十分過硬,給人感覺非常靠譜。
祁硯最關心的事說話,杜卓畫風一轉,提出想為他引薦一下自己家中的長輩,“他們這次也來了文家莊園,就是想與祁先生你聊一聊。”
“畢竟像祁先生你這樣冷靜理智的厲鬼,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華國的玄學界傳承了數千年,其中出過名的世家數不勝數,随着歲月往日這些叱咤風雲的天才起起落落,從前璀璨人才輩出的玄學界早就到了沒落的時候。
現如今,也就寥寥幾個姓氏還流傳着百年前老祖宗的傳承。
其中傅家算一個,杜家也算一個。
杜家比傅家要寬松活躍一些,不似傅家完全守着老祖宗的規訓,家中子弟幾乎不出世,導緻傅飛绮當年想要加入安全局就隻能斷絕跟家中的管理。杜卓就輕松多了,不然老祖宗也不會願意跟過來同祁硯見面。
“咦,老祖宗人呢?”杜卓把祁硯帶過來卻沒見到人。
“老祖宗捉小鬼去啦。”
祁硯眼皮一跳,莊園裡的小鬼除了燭檀還能有誰。
也就文子實還能勉勉強強算上半個。
杜卓對此并不知情,剛要讓祁硯等等,自己去給他端杯茶來,就見本還在原地的祁硯一個閃身,出現在門口。
再一眨眼,身影完全消失。
祁硯聽到了燭檀的鈴铛聲,尋着聲音,沒一會兒他就找到了兩鬼。
文子實被一位鶴發童顔的老者捏在手裡攥着,燭檀倒沒有那麼狼狽,衣衫略微淩亂,知道打不過也不沖上去硬抗,一個勁兒地沖人身上扔祁硯送給他的寶貝。
然而準頭不怎麼好,老者故意捉弄他們,直接用文子實來擋。
還好燭檀扔的東西裡沒有除鬼的,不然文子實就得成為第一個在自己地盤被自己搞死的鬼了。
這種醜事,絕對會笑掉涼崖山衆鬼大牙。
文子實被砸得已經麻木了,有氣無力地被攥着,還有閑心跟燭檀吐槽,“老大到底給了你多少寶貝,你那袖子裡是哆啦A夢的口袋嗎,這麼能裝。”
“别說話了。”燭檀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死魚眼認真地盯着怪大娘。文子實還是個新鬼沒有經驗,他作為涼崖山的管家鬼一定要把文子實救下來。
想着,燭檀又從袖子裡扔出一柄鎮紙,大娘閃身一躲,擡手拎起文子實故意撞了上去。
卑鄙!
燭檀握緊拳頭,硬憋回眼淚,表現得臨危不懼。
“小鬼你多大啦?”比起嚴肅認真的燭檀,杜家的老祖宗就非常不着調了。不捉他也不打他,偏偏要吊着燭檀玩。
祁硯到的時候,瞬間黑了臉。
無數鬼氣沖向老者,杜心面色一沉,感知到自己打不過對方,扔下文子實就想逃之夭夭,可還是被鬼氣纏住。沒等她掐訣化解,濃稠的鬼氣如一隻大手,将她整個包裹其中。
晴空劈下一道閃電要破開鬼瘴,可雷電即将觸碰的那一刹那,濃黑的迷霧中金光乍現,天上的雷雲頃刻散去,方才的雷電仿佛隻是一個錯覺。
“等會!我認輸,我們不打了!”杜心察覺這些鬼氣不是在開玩笑,它們正在入侵自己體内,才沒一會兒她就感覺到了不适。
祁硯沒停。
直到燭檀扯了扯袖子,讓他先去看看文子實,祁硯才将鬼氣盡數收回。
杜卓趕來将老祖宗扶起。
祁硯淡淡一瞥,一手拎着文子實,一手抱起燭檀,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