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往遠處看,确實看見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正在樹上甜蜜地依偎着,衣擺随風飄蕩,交纏。
小侯爺身形颀長健壯,寬肩窄腰,孔武有力。公主嬌小的身子嵌在他臂彎裡,宛若一朵矜貴的菟絲花。
莫名地,極為相襯。
樹上的景色确實豁然開朗,更加唯美。
驚魂未定的溫初瑤攥着他前襟,額間冒出些許汗珠,嬌嗔道,“你怕是要吓死我。”
盛祈年屈指拂去她鬓邊花瓣,眼底漾着罕見的笑意,哄道,“不會。即便真是這樣......”
他忽然貼近她耳畔,溫熱的呼吸燙得人酥麻——
“微臣定會把公主救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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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薄遇也得知盛祈年帶着公主去了津南山時,侯府的馬車正好回到城門。
青石闆上,那道素來清雅的身影此刻卻籠着一層陰鸷。
薄遇也廣袖下的指節捏得發白,眼底翻湧着滔天怒意。
明明半個月前,他們還兩情相悅,情投意合。短短的時日,瑤瑤怎麼可能移情别戀?
況且,能與青梅竹馬這麼多年的情意相提并論麼?!
薄遇也隻覺匪夷所思。
最終,他得出一個結論——
盛祈年早就觊觎公主,早就看上了驸馬之位!
随之趁着公主來找他查案,不遺餘力地勾引,勾得她神魂颠倒,才會這般。
他絕不可能讓這個卑鄙無恥、道貌岸然的人得逞,更不可能将心愛的女人拱手相讓!
薄遇也死死盯着那描金車簾,齒間幾乎沁出血腥氣。
殊不知,此時此刻,車廂内的情景和他的猜測完全相反。
原本應該矜持的昭雲公主正坐在男人的大腿上,皓白的藕臂如靈蛇般纏在他的頸側,媚眼如絲,“怎麼這個表情,不喜歡我這樣抱着你嗎?”
“不是......”
男人面紅耳赤,目不斜視,隻有扶在她腰際的手掌倏然收緊。
“嘶...你捏疼我了。”
這嗓音,嬌得沒邊了。
哪裡是真的疼?分明就是在調/情。
原本應該掌握主動權的大理寺少卿立刻将指尖放松,慌道,“是微臣失了分寸。”
溫初瑤不安分地在他身上磨蹭,剛想繼續問剛剛的問題,又被他的掌心緊緊地摁住腰。
“别動好不好。”
他的嗓音暗啞,帶着幾分告饒的意味,卻又無比寵溺。
“不好不好~”
溫初瑤最擅長的就是耍賴了,哪兒會這麼聽話。
“除非,你......”
“小侯爺。”車夫輕輕敲門,“薄大學士府的公子在前面。”
暧昧旖旎的氛圍即可凝滞。
聽見倒胃口的人,溫初瑤失了興緻,怫然不悅。
先前春日宴的時候也是這般,隻要薄遇也一靠近,公主就渾身不舒服。雖然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何事,但盛祈年能敏銳地察覺她情緒變化。
他溫聲安撫安撫道,“微臣去見見。”
“嗯,你打發他走,不必與他廢話。”溫初瑤不情不願地從他的懷裡下來。
臨下車前,盛祈年還不忘給她倒了盞溫茶,關懷備至。
他施施然下車,俨然一副春風拂面的姿态。
錦衣玉帶,眉目間盡是餍足之色,哪還有半分平日的冷峻端方模樣?
這般情态落在薄遇也眼中,簡直比萬箭穿心還要痛楚。
方才他們究竟做了什麼?!
盛祈年漫不經心地正了正被弄亂的衣襟,“薄公子驚了公主銮駕,不知有何要緊之事?”
“把公主還給我。”
薄遇也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盛祈年眉峰微挑,面色泰然,“憑何身份?”
“我自幼奉太子之命保護公主。”
笑話。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你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手邊更無官兵調遣,談何保護?”盛祈年鮮少露出帶有蔑視和嘲弄的表情。
“呵,你若有異議,大可去找太子殿下理論!”
薄遇也管不了那麼多,隻想着去馬車上把溫初瑤帶下來。似乎隻有把她圈在身邊,才能安撫他那顆害怕到無處安放的心。
可他這樣的動作,一不迅速,二不敏捷,落在一個能文能武的刑獄官面前,簡直如同兒戲。
薄遇也剛擡腳走了一步,便被盛祈年輕輕松松地攔了下來,随即掌心一用力,僅需兩成的力度,如弱柳扶風般的薄家公子踉跄着跌坐在地。
城門口來來往往許多人。
這些日子大街小巷早已傳遍,昭雲公主現如今與大理寺少卿關系匪淺,而昔日的薄家公子早已成了過眼雲煙。
現在看來,傳聞非虛。
“你、你!!你簡直欺人太甚!!”
薄遇也從未試過這般狼狽!
“瑤瑤!!他竟敢對我動手!!”
話音剛落,盛祈年突然俯身攥住他的前襟,單手就将人提了起來,厲聲警告道,“下次再敢直呼公主的名諱試試?”
他的聲音輕得令人毛骨悚然,“大理寺的刑獄,正好缺個試刑的。”
外頭的喧鬧終究是驚擾了公主。
車簾被一隻纖纖玉手掀起,溫初瑤居高臨下地望着薄遇也,眼中再無往昔溫情,“薄公子,本公主與誰親近,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而她轉向盛祈年時,眸光瞬間化成了春水,“小侯爺,本宮乏了。”
雖然她如今多看一眼薄遇也都嫌髒,但并不想盛祈年浪費時間與這種人胡扯。
聞言,盛祈年果斷松手,任由薄遇也癱軟在地。
衆人隻見方才還煞氣逼人的少卿大人,此刻正溫柔地颔首,“是,公主。微臣護您回宮。”
薄遇也望着漸漸遠去的馬車,不可思議地攥緊了拳頭。
那個會甜甜喚他「遇也哥哥」的小公主,到底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