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小風寒,瑤瑤不必擔心。”
盛祈年望着近在咫尺的嬌顔,感受着她毫不掩飾的關心,心頭暖流湧動,蒼白的面容也因這份暖意柔和了幾分。
“瑤瑤,你怎麼會來?”他溫聲問。
盛祈年記得自己明确說過,不能将他染了風寒這件事透露給公主。誰曾想,她還是知道了,甚至還專門跑來府上。
“你現在這樣我怎麼可能不來看你?”
她嬌嗔一聲,竟是不管不顧地傾身撲入他懷中,臉頰緊貼着他微燙的胸膛。
“瑤瑤......”
盛祈年猝不及防,手中書卷應聲滑落,雙臂卻已本能地環住她纖細的腰肢,眼神無奈又寵溺,“快起來好不好?當心過了病氣給你。”
“我的身子要是弱成這樣,太醫院就都别活了!”
溫初瑤才不理他,小巧的鼻尖在他頸窩處輕蹭,貪戀地嗅着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混合着淡淡藥香,“我們才幾日不見?你怎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了?”
盛祈年不由地咽了咽。
那夜夢中痛徹心扉的驚惶,莺時居内她安然沉睡的容顔,種種畫面瞬間湧入腦海。
他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
難道要告訴她,是因為一個太過真實的噩夢,讓他不顧一切地夜闖深宮,隻為确認她的平安?
盛祈年沉默片刻,最終隻化作一聲低啞的輕歎,滾燙的大掌覆上她擱在榻邊的小手,尋了個借口。
“有一份廬州安大人送來的急報,關乎那邊一樁懸案,需我即刻提供大理寺的線索,快馬加鞭趕回時...淋了些雨。”
“啧!”
溫初瑤不滿地在他胸膛上輕拍一記,“什麼東西值得你這般拼命?連馬車都不坐了?”
“是我的錯。”
盛祈年捉住她作亂的小手,送到唇邊珍重地印下一吻,眼中是化不開的柔情,“下次定當注意。”
這親昵的動作讓溫初瑤唇角微揚,語氣卻依舊帶着嬌蠻,“你記着,你是我未來的驸馬!你的身子就是我的,我不許你随意糟踐,聽見沒有?”
這番霸道又甜蜜的宣告,瞬間擊中盛祈年心中最柔軟處。
“好,都聽公主的。”
他眉眼俱笑,目光灼灼地凝望着她,專注得仿佛她是世間唯一的珍寶。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輕微的動靜。
侯夫人古甯安親自讓人端着盛放精美菓子和清茶的托盤,在侍女推開門後走了進來,恭敬道,“公主殿下,臣妾......”
話音戛然而止。
眼前景象讓古甯安瞬間僵在原地——
那位金尊玉貴的嫡公主正與她兒子親密相偎在軟榻上!
溫初瑤玉軟花柔地依在盛祈年懷中,而她那素日裡冷峻淡漠的兒子,此刻一隻大掌穩穩地貼在她腰後,另一隻手正将公主的纖纖玉指攏在掌心細細把玩,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深情,唇角噙着從未有過的溫柔笑意。
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畫面。
古甯安心中震驚不已。
她一直納悶,自家這悶葫蘆似的兒子,性子冷淡得如同終年不化的雪山,怎會得了這如嬌花般尊貴公主的青眼?今日方才知,原來這臭小子背地裡哄起人來,竟是這般柔情似水,蜜裡調油!
溫初瑤驚覺有人,雪腮瞬間飛起兩抹嬌豔的霞暈,慌忙從盛祈年懷中起身,整理微亂的衣襟。
盛祈年原本蒼白的俊臉此刻也倏地紅透,一直蔓延至耳根,他掩飾性地輕咳一聲,喚道,“母親。”
古甯安亦是尴尬萬分,手中的錦帕被無意識地絞緊,忙不疊地告罪,“臣妾莽撞,驚擾公主殿下,萬望恕罪!”
“無、無妨......”溫初瑤羞赧地低下頭,下意識往盛祈年身後縮了縮。
古甯安不敢多留,讓侍女放下托盤便欲告退。
臨出門前,她腳步頓了頓,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頭,壓低了聲音對兒子叮囑道,“阿洵,你...仔細些,莫要把病氣過給公主千金之軀。”
“是,母親。”
盛祈年應道,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
房門輕輕阖上,室内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彌漫着揮之不去的尴尬與甜蜜的餘韻。
盛祈年定了定神,拉着溫初瑤重新坐下,提起溫在小爐上的茶壺為她斟茶。清亮的茶湯注入杯中,散發出毛尖特有的清香。
她不愛喝。
盛祈年微微起身,“我去讓人換一壺碧螺春來。”
“不必麻煩了。”
溫初瑤按住他的手,指尖微涼,“潤潤口罷了。”
她端起那杯毛尖,淺淺啜了一口。熟悉的微澀滋味在舌尖蔓延,卻意外地勾起了前世久遠的記憶。
那時,薄遇也作為家中獨子,其母視若珍寶。即便薄遇也已成婚,薄夫人也時常不請自來,動辄便以「心肝肉兒兩日不見就想得慌」為由登門。
初時溫初瑤尚能體諒,可日子久了,這般毫無界限的頻繁叨擾,讓她不勝其煩。她曾委婉地向薄遇也提過,希望他能與母親稍作溝通。
可薄遇也渾不在意,反覺得是母親的愛子之心,她身為兒媳理應包容,甚至覺得她小題大做。
為了顧全大局,她隻能隐忍。後來藍氏誕下庶子,溫初瑤心灰意冷,索性常居公主府,才得了清淨。
思緒回轉,溫初瑤望着手中這杯茶,心頭悄然籠上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愁。
她對泰英侯府知之甚少。
今日初見古甯安,雖覺她知禮守矩,但方才那番情急之下的叮囑......
那份對兒子無微不至的緊張,與記憶裡薄夫人的身影,似乎有幾分微妙的相似。